谭弗彦和江年跟着瘦子和络腮胡坐上马车,一路向东而去。
瘦子跟江年在外面赶马,车室内剩下络腮胡和谭弗彦大眼瞪小眼。
络腮胡被谭弗彦用酒坛砸晕,此时头脑昏涨,疼痛不堪。他用眼睛狠狠地瞪着谭弗彦,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谭弗彦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他右手被络腮胡用蛮力撞到骨折,左手勉强拿着剑柄指着络腮胡。
两人僵持着,直到马车停下来,瘦子挽起车帘:“到了。”
江年内心忐忑,只跟在谭弗彦身后,迈步走进这座宅邸。
谭弗彦问道:“这是安阳城?”
瘦子回答:“正是。”
没等谭弗彦继续发问,瘦子把他们带到一间屋子里,他们以为人在里面,没想到瘦子又转动一只梅瓶,打开了一条暗道。
几人走过暗道,从另一处机关出来,这才看清眼前景象。
他们是从一处水井口爬上来的,与其说是水井,不如说是地下通道的出口,被修葺成井口的模样,从地下到地面有岩石雕砌成的台阶,上来倒是不费力气。
此地仿佛是某处园子,从井口出来就是宽敞明亮的室外。他们站在茵茵绿草之上,头上是一颗百年老树生出的枝桠,离右手十几步远,是一处回廊,不知通向何方。
谭弗彦内心估量,方才从那处院子到暗道出口,他们所耗时间也就一炷香左右,换算成脚力,此处距离那处院落不过方圆五里。
他不了解安阳城,坐在马车上向外观察,那处院子应该是距安阳城门不远的地方,想来也不是城中。那么也许经过刚才一通折腾,他们已经来到安阳城中的某个地方。
那绑架案的主谋,也就在这里。
瘦子想和络腮胡一起离开,说是去禀报上家。谭弗彦笑道:“这位大哥莫不是把我当傻子,若这位朋友不在我身边,我只怕心绪不宁,会做出什么傻事。”
络腮胡也不是愚蠢之人,他听出来这是把自己当做人质,面色难看,给瘦子递了个眼色。
瘦子装作为难的样子,留下一句“不要动他一根汗毛,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便顺着回廊走远了。
络腮胡轻嗤了一声,走到不远处找了一方石凳坐下来。
江年一直跟在几个人身后,此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低声对谭弗彦道:“少侠,都按照你的吩咐做好了记号,这样真的行吗?”
谭弗彦看他一眼:“应该吧。”
江年大惊失色:“什么?!!”
惊吓之余他的嗓门也变大了,络腮胡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谭弗彦也没想到江年神经竟然绷得如此紧,他安抚道:“都说安阳人脾气急躁,看见你可是百闻不如一见,不过是告诉你我是蒋未的远亲,怎的就这般惊讶?”
络腮胡耳朵动了动,没吭声,不过身体确却是转向了这边。
谭弗彦倒是不再多说,江年懊恼之前的失言,也不说话。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一名瘦高男子带着两名打手打扮的男子从回廊走来,见到络腮胡打了声招呼,络腮胡有些受宠若惊地站起身道:“钟远兄,怎么是你亲自前来?”
“钟远兄”生的平凡普通,只右边脸颊有一处小拇指粗细长短的刀疤,给这张平平无奇的脸添加了一抹狠厉。
他对着谭弗彦上下打量一番,说:“随我来。”
身后的两个男人上前,走在左右。谭弗彦明显是被夹在中间,江年脸色苍白地跟在身后。
络腮胡和钟远走在前面,不知谈了什么,钟远飞快地瞥了谭弗彦一眼。
回廊的尽头是一处宅院,谭弗彦被带到堂屋,正上方黑漆梨木椅上端坐一位四十上下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钟远上前,俯身这般那般讲了一通。中年男子眼里光芒闪现,笑意始终挂在嘴边。
“年轻人,你说你是蒋未的远亲,这可是真的?”
谭弗彦站在他面前,神色淡然:“正是。”
中年人又道:“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
中年人朗声大笑:“少年意气,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倒是有几分硬气。”
络腮胡此时早已经默默挪到站在中年人身后的瘦子旁边,听到这里云山雾里,摸不着头脑,抓着瘦子问:“蒋未是谁?”
瘦子也是一头雾水,又去问钟远:“远哥,蒋未是谁?”
钟远瞪了他们俩一眼,两人瑟缩着不敢吭声。
钟远低声说:“蒋未是江湖上有名的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名人,传闻此人背景深厚,武功高强,行踪难测。若是这位公子真的是蒋未的远亲,能帮我们见到他一面,那也不失一次机缘。”
话虽如此,中年人还是要试探一番。
他开门见山自我介绍:“我姓单,名传林。整个安阳的赌场青楼都有我的参与,你可知欺骗于我的后果?”
谭弗彦道:“自然知晓,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想必你也不会真的惩罚吧。”
单传林这下是真的笑了,起身走下来,拍了拍谭弗彦肩膀:“好,冲着你这份胆气,我愿意相信你。不过你之前可是算搅混了我一单生意,这又该怎么算呢?”
谭弗彦说:“我之前来安阳,也是为了投奔亲戚。恰好遇见了这件事,想着我那表舅蒋未眼底是揉不得沙子的人,他若是与我一样遇到了这贩卖人口的事,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语气轻佻,带着少年人固有的傲气,单传林收敛笑容,冷声道:“好一个路见不平,小子,你可听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这单生意的损失你还是要老老实实吐出来,否则连蒋未都保不住你!”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五名壮汉围上来,各个虎背熊腰,神色凶狠。
江年后退一步,心底后悔不已,但是只能想了想这群人之前如何对待叛徒,只能咬牙坚持。
谭弗彦抬了抬右手,说:“何必劳师动众?我使剑的这只手已经抬不起来了,随便一个小厮就能把我制住。不过我这次冒着得罪你的风险也要亲自来见你,是想与你做一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