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终归还是来了。像五角大楼注定遇到9月11号一样。
那天在08年12月前后,恰逢半年后就是中考,初三的整个楼层笼罩在一块大块沉甸甸阴云里,仿佛人随便叹口气的风就可以把这块云朵变成倾盆大雨。
奥运会结束后,全球迎来新一轮的金融危机,美联储还在犹抱吉他半遮面,中国和日本也还在寒冬里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谁都没有想到,在东海蓬莱以东的钓鱼岛争端,率先点燃了这漫漫冬夜。
从北京掀起的抗日保岛游行也迅速蔓延到小城临沂。
09年1月15号的暑假期间,胖子清楚地记得那个日子,那一天的太阳不大,但映在雪上却格外的白,那一年北方经历了50年难遇的大雪,甚至多余的雪在北方的上空已经装填不下,被老天爷快递到福建,甚至两广地区,而黄毛也在这一天说要到两广西南方向的缅甸,去跟老爷子做生意去,虽然众人调侃要去做FD“大生意”,但依旧难掩盖这个冬天的伤感。
八点多的汽车站,人群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聚集,虽然熙熙攘攘,倒也各自遵守纪律。听说济南有派127师的人连夜赶到附近,暗地里也布置了大量的哨。
而各个区的片警也和哨一起,因为这场大型活动而聚到了一起。其中就有三里庄区域的片警,也就是胖子他们住的那一片。那是时候由于废铁生意“需要”,双方到也打的火热,其实本来也都认识,这个区的编外片警本来有很多就是这一片的初中上了一半“混社会”的。
五个人跟着胖子骑了两辆摩托车,带着家伙事,很快找到了大队伍,到的时候9点了,活动还算井然有序,分两个大的摊位,和集市一样,水和面包一个摊位,游行用的贴纸,横幅等工具一个摊位。
胖子很快拿了个巨大的横幅,六个人也贴了一身的贴纸,义愤填膺地准备大干一场,仿佛前面就是小日本的残蔻之师。
游行的队伍从汽车站开始,一直到市政府,大概5公里的路程,几百上千人浩浩汤汤的出发了。
六人虽说是有的脸上冻的起皮,有的耳朵冻得淌脓的,但还随着多巴胺的减弱,内啡肽的登场瞬间唤醒了自己那颗想做有意义的事情的心,精神上的满足从落日的余晖印到了红色面颊上。人群也随着落日散去,大家约好明天再战。
按往常啊,约着女性朋友一起喝酒,其实谁也没有女性朋友,除了胖子。
三里庄的小酒馆,片警刚好也在,几句不多,就凑到一桌上了。
井和乐是三里庄的片警两兄弟,俩人三里庄小学毕业,和铁路小学相邻甚近,胖人多作怪,兄弟俩其实老早就对胖子的“江湖吨位”有所耳闻。再加上这两年废铁生意多有交到,几杯酒下肚也算打的火热。
说来也巧,井的两个朋友钉子和钳子也在,而说巧不巧,胖子带的女性朋友之一的卷菜和钉子之前“好”过一段时间,因为年龄小,这“段儿”被卷菜的老头强行捏死了。
开始倒也还好,三杯酒下肚,时间也不早了,菜要和同行的两个朋友回家,结果钉子却突然站起来,抓着菜的手脸上似求非求的表情,菜却非常决绝地挣脱开来,往楼下走去。
钉子往下去追,正说时,六子摇摇晃晃从厕所出来正往上走,躲闪不及,可能也没得意识躲闪,双肩就碰到了一起。
钉子咬牙切齿的,骂了六子两句。“你再给我逼逼叨叨两句试试”,黄毛没忍住“自己他娘的下楼不看路还有理了”。其实黄毛和胖子对菜多多少少也都有点意思,两人挨不住情面也都没有提什么,再加上黄毛也快要远遁了,本身也混不吝,此刻更是天不怕地不怕起来。
结果就是,六子,钉子,黄毛和钳子,几个人推搡在一起,怕影响店里生意,老板娘说了句:“你们有事出去好好商量,都是年轻人,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卷菜和另外两个朋友也吓坏了,连忙劝着众人往外走...
冬日的月光照耀在素白的雪上,仿佛有点泛蓝。
西北风也借着雪花一个劲地往眼睛里扎。
刚出门,饭馆里就听到刚变声的女生那尖锐地声音此起彼伏。
对峙的双方也越说越激动,而且推搡的时候这边人本就多,胖子又有空间优势,也没少让钉子和钳子,甚至井乐兄弟吃暗亏。
结果到后来直接要上手了,井乐掏出了电棍,胖子他也去摩托车座下拿了家伙事,几把亮堂堂的刀。黄毛要动刀,被胖子劝住了。
饭馆内,窗外女生的尖叫声,男人的喊骂声戛然而止。老板娘好奇地想看一下外边发生了什么,却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儿封住了视线。随后好像隐隐约约听到四声啪啪地声音。
冬日的雪花随着漫天卷着沙尘的风吹了起来,几个人冻地其实太阳穴都有点疼了,但是也没人后退一步。
“你们铁路的也太欺负人,仗着人多打人少是吧”井没好气的说,“我是这片的警察,治你们有理有据,别给我寻滋挑事。”
几个孩子哪见过这个架势,直接有三分懵,大刀明晃晃,却是除了胖子也没人敢动弹一下。
顺带着,井就把六子和黄毛扇了两巴掌。扬长而去。
留下一脸懵的六个人,呆呆地站在西北风里,活像六个炸冰棍。月光下明晃晃的刀虽然粘了雪,但还是明晃晃的,格外刺眼。
“他妈的这口气不能受”,说着黄毛拎着刀,先是慢慢地,接着迈着大步子,又一溜跑地往刚才四个人走的地方奔了过去,随着他过去,火,毛,帆,胖也陆陆续续赶了过去,留下六子呆了一会,也拎着刀跑了过去。
六子过去的时候也没见到人,好像他们四个也早就跑的没了影子。
几个人还叫嚣着,幸亏没被他们抓住要不往死里打,而警笛声慢慢响起来,胖子一听到警笛,招呼几个人拔腿就跑。黄毛边跑还边叫嚣着:“他妈的,有本事别叫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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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回卷菜他们。几个人还在喘着粗气,也没敢回家,找了个不要身份证的小宾馆住了一夜,买了点创可贴,消毒消肿药之类的,说是要商量商量明天的复仇计划,结果三下五除二又变成了打够级了...
一夜无语
第二天,睡醒的阳光叫醒了众人,几个人除了六子看着下各自的胖肿脸,哈哈大笑起来,反倒是毛子因为昨天的不“勇敢”内疚地早饭都没有吃。
其他人吃完早饭就又来了汽车站,本来怕片警儿见着面找事,但又想到这是民族大义,不得不为...
众人如往常一样井然有序,期间胖子他们还和井乐遇上了,两边仿佛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主动热情地打了个招呼,都说昨天喝多了,不打不相识。只不过黄毛注意到,钉子和钳子今天也来了,站在井乐后面,小眼老是恶狠狠地盯着黄毛,黄毛也不甘示弱,恶狠狠地怂了过去。
之后胖子领着黄毛和六子,井领着钉子和钳子互相握了下手,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就像这冬日的西北风,随着上午和煦的暖阳,消沉了一下。只是这冬,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