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隐帝国东海岸,早晨的沙滩。
红日初升,晨光柔暖,沙滩金黄,椰树青绿。
一队队渔夫向小船走去,他们光着上身,挽着裤腿,或拖着渔网,或扛着渔叉,或是提着木桶。
实际上,那些热爱大海的老渔夫早在日出前就出了海,这个时间出海的多是一些年轻人。
这时,十八九岁的年轻渔夫代沙弼向左侧望去,看到了一个坐在不远处的少女。
只见他轻浮一笑,对他身旁的弟弟说道:
“瞧,那又哑又跛的傻子又在那儿发呆呢!”
“咱们打个招呼呗!”他的弟弟代春霍坏笑道。
代沙弼和代春霍相视一眼,轻蔑一笑,对那少女怪叫道:
“喂!死哑巴,烂跛子,又在那儿思春呐!”
那少女像是吓了一跳,触电般一震。
见少女有反应,两人莫名兴奋起来:
“别做梦了!你没爹没娘,穷得响叮当,送给叫花子做小老婆算了,哈哈哈!”
“只怕还没资格呢,又哑又跛的,叫花子还看不上呢!”
...
两人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那少女越听越委屈。
只见她一张俏脸憋得通红,一双大眼睛已满是泪水。
两眼一眨,顿时流下两行清泪。
但她却是头也不回,一动也不动。
她叫吴笙,十六岁。
只见她一头褐发,两条小辫搭在胸前,微微凸起的流海像卷起的海浪,安静地悬在额前。
又见她一张冰霜般雪白的脸庞圆润可爱,一双晶莹清澈的大眼睛楚楚可怜。
眉眼之间,倒有一种贵国公主的气质。
然而,她并没有穿着华丽的衣服,甚至连鞋也没有一双。
她穿在身上的,是一身松垮的男式灰蓝布衣;她踩在地上的,是她那双雪白的、沾着沙子的光脚丫。
那布衣上赫然打着七八个补丁,破旧但很干净。衣服太大,她的半个肩头很容易露出,所以她会习惯性地扯扯衣裳。
她每天天亮前都会把她的爷爷送到这里,坐在这里看完日出后,她才会回去做活儿。
她喜欢这样看着大海,因为这时的她不会想起她的过往——
未满两岁时,她便被父母遗弃而流落街头,好在一个心善的乞丐收留了她。
可是八岁时,她却流氓被拐去。
流氓见她模样甚是惹人怜悯,便让她的左腿不再能站立,让她去街上乞讨行人的可怜钱,并逼她每天上交,以此得利。
不经世事的小吴笙第一天就在街上传播流氓们的恶行和住处——可有谁愿意去管这个脏兮兮的跛脚小叫花呢?
整整一天,无人驻足,无人在意。
当晚,知道这事的流氓便毒打了吴笙,还让她的舌头与她永远分离——让她说不了话,也借此威慑其他的孩子。
可下手如此之重,才八岁的吴笙如何受得?
花钱治她的更是不可能的。
他们见吴笙伤势甚重,难保性命,怕是再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便随手扔到了荒郊。
吴笙奄奄一息之际,被前来上坟的老渔夫吴青鹏所救。
当时,老渔夫已收养了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孙女,再加上她,三人相依为命,已经度过了八年。
八年来,她渐渐长大,她又跛又哑的缺陷也越来越引人注目。
因此对她的嘲笑也是越来越多。
此刻的她知道,听着这些人的辱骂,她只能不加理睬——她说不了话,无法反驳;她腿脚不便又势单力薄,上前厮打只能是自取其辱。
代氏兄弟驴叫一般的笑了一阵,又在一旁拐来拐去地走路,嘲笑她走路时的难看样子。
吴笙仍是一动不动。
见那她不理睬,两人很是扫兴,叫骂道:
“他*的,又跛又哑,现在还他*的聋了!”
“我看她还瞎了,咱哥俩学得这么好,像没看见似的。”
...
一些十岁出头的小孩见两人说得有趣,也跟着一边叫骂,一边拐动。
这时,代沙弼得意地对这些小孩说:
“咱们用贝壳砸她!”
小孩们一阵犹豫——他们本就对吴笙没有恶意,骂她嘲笑她纯粹是跟跟风、找找乐子。
但他们知道——砸伤了人可不好玩!
“没事儿,咱们只是给姐姐检查下右腿!她要是还木头似的不动,嘿嘿,就是右腿也坏了。咱们就做个好事,送她回家!”代春霍坏笑着接道。
孩子们犹豫之际,代沙弼已捡起一块贝壳,狠狠向吴笙砸去。
“嗒”的一声,吴笙觉得左肩一痛,正是被那贝壳砸到了。
“右腿真他娘的也断了!哈哈哈!”代春霍笑道。
吴笙忍无可忍,抓起贝壳,猛地向代春霍砸去,正中他的鼻尖。
吴笙常干重活,力气可不比同岁的男孩儿小。
代春霍自然被打出两行鼻血。
代沙弼大怒,猛地扔了一把贝壳;代春霍则挽着袖子,准备向吴笙扑去!
那些本来胆小怕事的孩子们见好戏将至,也捡起了贝壳,准备“凑凑热闹”。
“坏东西,不准欺负我姐姐!”只听见椰树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叫,一个小姑娘飞身而来。
她便是老渔夫收养的另一个孙女,吴月鹿。
吴月鹿刚满十岁,一张小脸水嫩娇美,满是稚气,脸型甚是俊俏,双眼更是灵活无比。
她头发乌黑,和姐姐一样扎着两条垂胸小辫,额前一样悬着海浪般的流海,估计正是姐姐的手笔。
她的衣装略好于姐姐,还穿着一双青绿的小布鞋。
她小嘴轻启,低声道:
“青叶刃!”
只见一阵绿影朝着那些扔向吴笙的贝壳冲去,顿时把那些贝壳打向海中,有几个贝壳还在海面上打了几个水漂。
吴月鹿轻盈落地,低下身子,小腿在沙滩上一扫,一阵黄沙如海潮般向代氏二人盖去。
黄沙入眼,两声惨叫。
吴月鹿提身冲去,猛地一跃,在半空横住身子,双脚一前一后地向代氏两人的脸庞凌厉地刮去。
黄沙落地的“沙沙”声中,只听到“噗嗒”两声。
代沙弼和代春霍脸颊一阵火辣,顿时被踢翻在地,还磕落了几颗牙齿。
那些比吴月鹿大得几岁的孩子们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朝自己家的小船跑去。
代氏二人一手捂住流血的嘴巴,一边“哎哟哎哟”地叫骂着,一边用手捡着自己掉在地上的牙齿,然后踉踉跄跄地向自己的船跑去。
吴月鹿正要去追,却听见姐姐“啊啊呀呀”的叫喊。
她知道姐姐不让自己追他们,便走到姐姐近前,双脚在地上一阵踩跳,抱怨道:
“姐姐啊,那两个坏东西太过分了!气死我了!我今天非把他们的牙齿踢光不可!”
吴笙摇摇头,一阵比划,告诉妹妹:咱家本就穷,又没个靠山。大家都是一片海打渔的,做事不能太绝,以免结下仇家。
吴月鹿急了,说:
“可是不教训他们,他们就以为咱们好欺负,以后还会这样做的。”
吴笙朝妹妹微微一笑,指指她,又拍拍脸、捂捂嘴,告诉她:你刚才已经教训过他们了,他们以后不敢了。
吴月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在姐姐身旁。
她扒开姐姐的左肩,看到破了个小口子,便一边朝那伤口吹气,一边心疼地说道:
“姐姐啊,你总是不心疼自己!”
吴笙笑笑,盖好左肩,又指指妹妹,并向远方努努嘴。
吴月鹿知道姐姐在提醒自己:该去武馆了。
她朝姐姐一笑,开心地说:
“今天的事儿不多,而且我又练得好,师父说我可以我晚点去、早点回来的。”
那位收养她们的老渔夫曾下了决心:不能让两个孙女都像他一样打一辈子渔。
他想送她们到武馆学艺,以练就一番本领。
但家中贫寒,两人齐去的费用是担当不起的,而且吴笙还跛着左腿,实在不便上武馆。
可她俩都是自己收养的孙女,都是难寻父母的苦命姑娘,叫他如何能偏下心来?
因此一时也不好只将吴月鹿送去。
吴笙懂事,也瞧出了老渔夫的难处,便求着要爷爷把妹妹送去,然后自己留在家中做活儿,也算是分担他的压力。
好在吴月鹿没有辜负爷爷和姐姐——她天资甚高,进步极快,连武馆的筑炼师都震惊不已,说她若是这般练下去,三十岁前必将成为尘隐帝国第一高手。
老渔夫和吴笙对此甚是高兴,也对吴月鹿学武之事重视起来,时常叮嘱她要好好训练。
吴月鹿和姐姐在海滩上嬉戏打闹了一番,见时间不早,便说道:
“姐姐,我得走了,我扶你回去吧!”
吴笙摇摇头,指指大海。
吴月鹿知道姐姐还想看会儿大海,便笑着与她告辞,向武馆的方向去了。
哪知,吴月鹿刚走不久,吴笙便听到不远处的渔民们正在议论纷纷。
她暗叫不妙——海上定是出现了异样!
吴笙莫名担心起正在远海的爷爷,便艰难地站起身来,把身子凑近,想听听渔民们的议论。
这些渔民或站在岸边,或站在近岸的船上,他们朝着远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你们看那边漂的是个啥?”
“还能是啥?鲸鱼呗。”
“鲸鱼到那里干嘛?都快搁浅了。”
“那么小个,咋是鲸鱼?我觉得像个人啊!”
“哎呀,别说还真像!”
吴笙心中一慌,朝远处一望,果真看到在四百米外的地方,一个满身血污的少年正在微微挣扎,他的整个头已经沉入了水中,眼看着就要沉入海中!
虽不是爷爷,但这终究是一条人命,此刻那少年身陷如此险境,又怎不让吴笙万分担忧!
只见她急得在岸边一阵“啊啊呀呀”地叫喊,想让那些渔夫快去救人。
渔夫怎会理会吴笙的叫喊,他们仍在一旁仔细研究,一本正经地商讨辩论:
“这人怕是已经没气了,别管他了。”
“就是有气也不能管!你看他那模样,啧啧啧,满身血污的,怕是救不活喽!”
“是啊,你救了他,结果没救活,这人命关天的,你怎么说?大家还说是你害死的!”
“就是救活了,这个人的良心好坏谁知道?说不定说是你伤了他,要你赔他呢!”
“呵呵,要是个什么通缉犯,你一家人都要给他连累。哼,到时候啊,一家人的命都没喽!”
说到这里,大家不寒而栗,连连叹气摇头,划船时也特意避开那个方向。
就在渔民们四散开来之时,吴笙竟一瘸一拐地往水中走去!
水慢慢淹没她,从脚踝、膝盖...
淹没她的双腿时,她便猛地俯身一扑,“噗通”一声便潜入了水中。
众渔夫惊讶地看着这个跛脚姑娘——她正朝着那令他们不寒而栗的方向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