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程豫和吴月鹿小心地在帅府中穿梭。根据帅乍乐的提示,两人很快找到了那座带烟囱的小屋——这便是帅乍乐所说的药房了。
“应该是这里了,咱们进去找找。”程豫说道。
听罢,吴月鹿也不回话,便抢先一步冲进房中,探探房中情况,以免程豫先进而受到伤害。
见此,程豫也连忙向吴月鹿追去。
吴月鹿轻启房门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地钻进房中。
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人。
这个时间段,管理药房的帅府仆人早已回住处休息了。
帅府的小路边都有一尊小小的石制路灯,微微的路灯灯光从窗外照进药房,使人能勉强看清屋中的布置。
三套石制小桌椅一字排开,上面精心雕饰着骆驼与枯树。
站在开门处向屋内看去,可以看到屋子的正前方和左边都贴着墙壁摆放着两面石制药柜,雕刻的仍是骆驼和枯树,风格与桌椅一致。
两面药柜前,便是一个长条的木制小桌,上面似乎还摆放着一些生锈的称量工具,必然是药师平日称量配药之处。
“月鹿,你找正前方的药柜,我找左边的。”程豫拍拍她的头说道。于是,两人便记着帅乍乐给的药方,分柜去找所需的药物。
微亮之中,两人将一个个小抽屉拉开又合上,寻找着药物。这些药物程豫多在清灵帝国的程府见过,因此并不陌生,他很快找完了左边的柜子,并拿到了药方上的多数药物。
倒是吴月鹿对这些药物感到好奇,时不时将一些模样怪异的药物拿出来把玩一番,然后放在自己头上做一个滑稽的头饰,似乎在扮作爷爷讲过的、海里的怪鱼。
两人很快找齐了药物,正要离开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骆哥,你说这药房里悉悉索索的,莫不是进了贼?”这是一个尖细的声音。
“不会,顶多是老鼠罢了。今晚可是少爷的大喜之夜,咱们这些守夜人守了一晚都没见什么贼翻过了墙,难不成他会飞进来?”另一个人说道。这人声音倒是比较粗蛮。
听了粗声人心不在焉的回答,细声人激动地说道:
“不成,我刚才朝窗子里瞟了一眼,明明就有个脑袋奇形怪状的贼在里面!”
“脑袋奇形怪状?莫不是鬼!”粗声人语气中倒无半点恐惧,只是充满了好奇。
“我也不知道,看样子是个小个子...”细声人说道。听了粗声人的猜测,他的声音已有些颤抖。
“呀呀呀!那我可要瞧瞧!喂!你抖什么?这么个小鬼,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儿怕个球!走,去瞧瞧。”粗声人道。
说着,便要开门而入。
两个守夜人打开门——屋内并无异样,所有药柜都好好关着,桌上的称量工具都静静摆放着。
“他妈的,老子就说是老鼠嘛!”
“可是...”
“哎呀,走了走,该换班了,老子可困得很呐!”粗声人打了个哈欠,有些急躁地骂道。
于是,两人便争吵着渐渐远去。
待两人远去,吴月鹿才跳下药柜,娇声抱怨道:
“哼,竟敢说我是脑袋奇形怪状的小鬼!我,我...”她正要骂那两个守夜人,可一时间脏字狠字又出不了口,只好跺了跺脚,算是作罢。
原来,听到守夜人的声音后,两人便飞身一跃,分别躲在了两个石制药柜顶上。借着这个角落光线昏暗,躲过了守夜人的察看。
吴月鹿跃下后,却不见程豫跃下,心中惶急,便朝另一个药柜顶端小声呼唤道:
“程豫哥哥,他们走远了,快下来吧!”
没有回答。
吴月鹿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跃上程豫所在的药柜顶,却见程豫好好地趴在那里,出神地翻看着一本老旧的手册。
这正是程豫在药柜顶端发现的。
这本手册放在这里,如果不跃上药柜顶端就根本不会发现。
当程豫初次看见这本手册,便觉得有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引着他的视线,指引着他的手臂,要他看向它、打开它。
这本手册是用一种不知名的动物皮革制成,不惧水浸。它在昏暗中呈暗黄色,或许它原本是沙漠的颜色。
看看封面,又简单翻翻,便可发现大量奇怪的文字,这些都是程豫不曾认识的。
这些笔迹显示出一种超然的从容,这使得每一个符号似乎拥有生命——程豫渐渐发现,它们竟在自己的眼前癫狂地动了起来,像是当初羿火岛上疯狂挣扎地羿火守军。
这些符号在求救?
难道是终于有人发现它们了?
程豫感觉一种莫名的力量牢牢地控制着他的感官,他越看越痴迷,竟是听不到吴月鹿的呼唤,感觉不到周围的变化。
“程豫哥哥,程豫哥哥,咱们还要回去治霓裳姐姐呢,程豫哥哥。”吴月鹿趴在程豫的不远处,她尽可能地压低音量、焦急地呼唤着。
听了吴月鹿再一次的呼唤,手册上的符号像受了惊吓的动物一般,立刻停止了舞动。
程豫这才回过神来。
“啊,不好意思,咱们快回去吧。”程豫有些羞愧地说道,并把手册小心地收进了衣服中。
在帅府的另一边,帅乍乐和朱霓裳却还没在惊讶中回过神来。
在程豫和吴月鹿找药的这段时间里,帅乍乐、朱霓裳二人都说起了自己与朱至庆的事来。几番交流,真相大白。
帅乍乐正是朱霓裳父亲的徒弟。
五年前,血气方刚的朱至庆因妻子与橙药师之事一气之下舍妻女而去,从此离开尘隐帝国,在六阳界浪荡了三年。
那三年,他镇定思痛,自责自己的冲动,并开始思念妻女。两年前,他回到尘隐帝国后,却得知了神药门解散、妻子自尽的消息。
悲苦之际,他与天性乐观的帅乍乐相识,话语间觉得甚是投机,又见他年纪与女儿相仿,心生父性,便把这几年在外浪荡所得尽数相传。
可几个月前,朱至庆发现了橙药师的所在。
为报辱妻之仇,他贸然上前与之搏斗。
难分胜负之时,橙药师女儿甘恋芊也加入其中,帮助父亲。见此,朱至庆也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便对甘恋芊手下留情。
如此,朱至庆心思游走,又难下狠手,占尽下风,只得重伤而逃,当天便死去了。
帅乍乐在朱至庆死去前一直陪伴着他,并将他埋在帅府远处的荒野。
“无论如何,我都感谢你照顾我父亲。”朱霓裳两眼湿润,不顾身体不适,向帅乍乐行了大礼。
此时,朱霓裳对父亲的怨恨了然消散,她感到如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