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是红药师!
程豫连忙将她扶起。朱霓裳神色惶恐,凄哀说道:
“霓裳为报母仇,一时糊涂,望小爷宽恕!”
“你不要叫我小爷了,我叫程豫。那个姑娘呢?”
“那姑娘甚是可疑,我得把她留下来好好审问。”朱霓裳坚定地说。
程豫见她脸色突变,一脸仇恨坚定,知道不可鲁莽,便试探着说:
“不知那甘可桔犯下何事,令药师姐姐这般仇恨。”
朱霓裳凄然一笑,缓缓说起往事。
那甘可桔便是橙药师。
五年前,那甘可桔爱慕朱霓裳之母美色,对她行了轻薄之事。朱霓裳父亲知晓后,以妻子为耻,竟弃家而走。
绝望之中,朱霓裳的母亲对不知情的女儿倾囊相授。可待女儿药术大成、红药师大名四扬之时,她自觉名节有损,怕事情泄露有辱女儿美名,便自行了解了。
神药门解散后,朱霓裳才从紫药师口中得知实情,顿时杀心骤起,发誓要取甘可桔之命。
五年来,她找寻无果,只好隐居于此,从长计议。
但这番深陷仇恨的煎熬也让她渐渐绝望,这效用不明的陷阱便是她绝望之时的产物。
“霓裳无计可施,只求程兄见到蓝药师时,帮小女打听甘可桔的下落!”说完,朱霓裳又深深一拜。
程豫连忙扶起,答应了她。
见她脸色转好,程豫又说:
“还请药师姐姐带我前去看看那姑娘,她与我一路同行,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姑娘而已,希望药师姐姐不要为难她。”
朱霓裳点了点头,便带程豫前去。程豫跟在身后,只见红纱之后,两条红带交叉,她那光洁裸露的后背倒映着诡异的红光。
走进一间小门,程豫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红色水池映入眼帘,墙壁上满是一个个挂着锁链的十字架,和各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刑具。
仿若鲜血的一池红水,噼啪燃烧的火堆,十字架与刑具——程豫觉得自己来到了地狱。
朱霓裳踩着一处机关,一处墙壁转动,只见一个穿着单薄短衣的少女被绑在墙壁背面的十字架上——正是柳儿。
程豫忙将她解下,抱到地面,呼唤着她,柳儿这才渐渐转醒。
哪知朱霓裳飞身而来,将柳儿抢在怀中,又跃至远处,冷冷说道:
“程兄,你若是缺人带路,我可以派人给你,只是这姑娘我得留下!”
“你...你...”
“这姑娘与程兄非亲非故,你却让她这样跟着你,是何目的?请不要让霓裳知道,程兄也是甘可桔那般轻薄之徒!”
程豫焦急不已:这红药师真是无理至极!何必对这事如此敏感?
这时,柳儿轻声说道:
“不...不...”
朱霓裳一手掐住了柳儿的下巴,说道:
“甘可桔在哪里!说!”
柳儿被掐得脸色苍白,说不出话,只小声呻吟着。
“药师姐姐请不要为难她!”程豫急道。
“哦?看程兄这焦急模样,这姑娘是你的亲近之人么?呀!她是你的小媳妇儿么?”朱霓裳杏眼圆睁,一副做了错事儿的紧张模样。
程豫听了红了脸,又见柳儿被掐得甚是难受,自己却救之不得,焦急不已,竟是不知觉地落下泪来。
朱霓裳见他神色痛苦,知他是真心急,暗暗赞叹,说道:
“行了!姐姐信你,你好好待你的小媳妇儿吧!”说完,跃至程豫身前,将柳儿抱给他。
原来,朱霓裳见柳儿衣着甚少,以为定是和程豫做起事来,怕她吃了亏,便想看看这程豫是不是一个轻薄之徒——她痛恨和甘可桔一类货色的人!
程豫这番对柳儿牵挂不已,万分关切,朱霓裳自然看在眼里。
“多谢。”程豫抱起柳儿,冷冷答道,愤愤地转身离去。
见程豫动了气,朱霓裳才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分,觉得应该做些补偿,便飞身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公子!”柳儿搂住程豫的脖子,在他怀中痛哭。
“柳儿,没事儿了,就当今晚做了个噩梦,好么?”程豫安慰道。
柳儿仍是惊魂未定,边哭边说着她当时的害怕。
这时,朱霓裳小步跟来,说道:
“程兄留步!”
程豫只是停下脚步,并不回头。
朱霓裳这才满怀愧疚地说起自己试探他的想法,并将一个精制的木盒塞在柳儿手中,说道:
“霓裳做事失了分寸,程兄责骂便是。这木盒中装着逆沙丹,据说是我师傅炼制,对你的行程有帮助。这只是霓裳的一点心意。”
“不必了,柳儿,把东西还给姐姐吧!”程豫冷冷说道。
柳儿打开木盒,脸色大变,轻声说道:
“公子,柳儿...”
“怎么?”程豫关心地看着她。
柳儿关上盒子,说:
“柳儿喜欢这个盒子,可是...既然如此,还是还给姐姐吧。”
朱霓裳妩媚一笑,说:
“既然你小媳妇儿喜欢,我就当送给她了。妹妹,你收下吧。”
柳儿一惊,脸颊一红,又心生欢喜。她向程豫望去,认真地问道:
“公子,柳儿...真的可以么?”那神情仿佛不只是在问收下木盒的事。
朱霓裳的话程豫并未听进去,也没多想,便随口答应了。
他并没有看到柳儿眼中幸福的泪水...
朱霓裳引着两人弯弯曲曲地穿行,到了一处爬梯子的地方,程豫便将柳儿背着爬了上去。
如此,三人便从荒园的枯井爬了出来。
程豫和柳儿穿好衣装,收好行李,便与朱霓裳告别了。
走了老远,柳儿突然拿出那个木盒,取出丹药,对程豫说道:
“我只喜欢这盒子,丹药还是公子服下吧。”
程豫一番推脱。
见他不服,柳儿佯怒道:
“公子觉得柳儿这是毒药么?公子不敢,那柳儿自己服下便是!”
程豫一惊,连忙拿过丹药,说道:
“服就服,我还怕那红药师害我?”说着,服下了丹药。
“公子还生霓裳姐姐的气么?”柳儿柔声问道。
“怎能不生气?她待你的手段实在是过分!”程豫怒道。
“其实,霓裳姐姐也是个可怜人,她是好心的,她只是担心我...”柳儿说到这里,脸红地低下了头,又说:
“公子就看在这丹药的份上,别生霓裳姐姐的气了,好么?”
程豫不答。
其实,听了柳儿的话后,他又想起朱霓裳的身世和她后来的言行——她的确不是有意为难他们的!
于是,一路上,程豫也慢慢地消了怒气,渐渐觉得她不过是一个身世可怜、着装大方的漂亮姐姐罢了。
经过这一事,两人的关系又好上几分,言行也更加放得开了,特别是柳儿——在程豫面前,她比之前活泼了许多!
这倒让程豫有些不适应。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向长河镇的方向走去。
几天后,两人便到了长河镇。
长河镇模样与漠风镇大致相同,只是大了几番——这里有三条碎石铺就的街道。
用餐过后,两人逛街穿巷,一边打听青药师的踪迹,一边买了些便宜杂物。
街上,柳儿时时会站在裁缝铺或饰品铺门前发呆,却只是“欣赏”片刻,便不舍地离开了。
程豫瞧出她的心思,几次要给她买东西,却都被她阻拦了——她知道程豫所带钱财不多,不能花在这种小气事物上。
逛到黄昏时刻,一个气派的门店出现在二人面前,那金字匾额上风流潇洒地写着几个大字——清芬楼。
柳儿看到这清芬楼脸色苍白,颤抖地说道:
“公子...这种地方...咱们就不要进去了吧...”
“柳儿,你不方便进去的话,在外等我便是。我问一问就出来。”程豫笑道。
“那...柳儿在前面那家裁缝铺等你,公子快去快回吧!”说完,柳儿猛地别过脸向前跑去。
程豫走进清芬楼,一个中年艳妇连忙带着八九个妩媚女子迎了上来,娇声问候着。
程豫见她们表面上是胭脂粉黛、光鲜亮丽、衣衫华美,可仔细分辨一番后,却感觉她们实际上是笑容僵硬、腔调做作。
程豫心生厌恶,心想:这些女子优雅文静不如柳儿,大胆开放又不如那朱霓裳,有甚么看头?要不是为了找青药师,我可不会来这里!
程豫一次次推开那些女子的拉扯,问道:
“请问各位可有青药师的消息?”
那些女子听了,笑道:
“哎呀,什么青药师啊,公子还是开怀尽兴才好呢!”
“公子,来嘛,管他什么亲要失,失要亲的。”
“来这边嘛公子...”
...
推拉之际,清芬楼门口突然爆发了一阵争吵——
“什么?你说青颜姑娘还没抓回来!他*的,咱们长河镇就她一个弹琴好手,你们还让她跑了?你让老子听什么?听猪叫么!”一个装扮儒雅的公子哥骂道。
“李少爷,我们一直都在找她呀!放心吧,一定会抓到她的!把她抓回来了后,我们一定好好教训她,让她不敢再胡闹了...您要不听听别的姑娘弹琴,咱们玉莲姑娘手法老练,也是一绝呀!”那个中年美妇柔声回道。
那公子哥大怒,骂道:
“哼,他*的,老子不听了,*的!老子这般风流才子怎会听那俗货?走了走了。”
“李少爷慢走!”那中年美妇连忙笑着送走他。见他走远,才骂道:
“呸呸,去他的烂流氓!哼,还有柳青颜那个小贱人,可别让老娘逮到她!”
程豫一番打探,无果,便出门向裁缝铺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