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慈觉得十月份是秋季和冬季的一条分界线,只需要一场雨水,气温可以陡降十多度。
顾念慈在长袖外面套了金中的校服。校服被顾念慈拿去改过了尺码,穿起来倒是合身,只是那校服内衬上的两大大字——卓野却像是一种烙印,每每她都觉得那字身滚烫,可以穿透背上肌理,直抵心脏。
晚上飘起了小雨,凉飕飕的风刮过来,顾念慈捡着没有积水的地方走,刷得雪白的帆布鞋还是被弄脏了鞋边。
顾念慈抱了两本书,伸手去把校服的拉链拉上去一点,皓白的手腕处被冷得起了鸡皮疙瘩。
图书馆的人很少,因为今天才六号。学校规定的返校时间是七号,只是从五号开始就可以选择性的回来上自习。
顾念慈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过去,翻开书,心无旁骛的刷题。
顾念慈做题的时候可以很好的把握时间,两套数学卷子做完基本就是两个小时。
夜色逐渐浓郁,窗外墨色的树乍现,因为一道闪电的白光。窗户关着,雨点从罅隙中进来,溅到顾念慈的手背上。
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针正好在数字九。
该回寝室了,宿管阿姨说这几天的寝室门禁是十点。
“顾念慈。”
顾念慈收理自己的书本和笔,正要从座位上站起来,一片阴影朝着她劈头盖脸的落下,准确的说是一个人的影子。
来人肩宽腿长,柔软的头发搭在额前,没穿金中的校服,却难掩其书卷气。
这边就顾念慈一个人,所以他是直直的朝着她走过来的。
有点映像,但是不能准确的知道他是谁。顾念慈抱着书本的双臂紧了紧,抬头问,“同学,有事?”
“顾念慈,我是二班的蒋屹。”
高一一班顾念慈,年级第一,二班蒋屹,年级第二。一班和二班的教室就一墙之隔,蒋屹觉得有点不舒服,当然这种不舒服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顾念慈居然不认识自己。
顾念慈点点头,嗯了声。
“你缺钱吗?”
顾念慈不知道蒋屹什么意思,但也不想过多的去揣测其中的隐晦。
“你别误会。”蒋屹说。
金梧中学虽然是金梧区最好的中学,能进来的学生要么是学习好,要么就是家里条件好,所以不是每个人都成绩好。
代写作业这项交易本来只是相熟的人之间做的事,久而久之就有人弄了一个qq***钱、代写作业到最后居然小有规模。
蒋屹给了顾念慈一个群号,顾念慈没有手机,所以也不能立刻加上。
顾念慈其实不怎么缺钱,她和金中是签了合同的,学校会免去她的学杂费,并且每个月还有生活补贴。但那回听周意说,卓野好像快过生日了。她想攒一点钱,给他买礼物。
顾念慈收拾了东西,撑着伞往寝室走。
风雨徒增寒意,天际不时的被白光划开一道口,一声闷糟糟的惊雷响彻,顾念慈遽然心尖一缩。
卓野从网吧出来,带了个鸭舌帽,没拿伞,想着回出租屋也就几条街。
不过他失策了,雨势逐渐增大,雨水在青石板上汇聚成小河川,一盏摇摇欲坠的路灯在冽风里独自黯然神伤。
天地间寂,而后是玻璃瓶子滚动碰撞的声响。几个酒鬼从麻将馆里出来,和卓野擦肩而过。
小城市里醉生梦死、苟活于世的人他看得多了,也见怪不怪。
只是突然,那脚步声回折过来……
卓野转身,避开那迎面而来的啤酒瓶。
玻璃在青石板上迸溅开。
四五个壮实的中年男人,更因为酒精的刺激,血液里都是暴戾的因子。
挥拳、闪身、踢腿,卓野的动作逐渐疲软,脸上挂了彩,口腔里全是血腥的味道。
为首的光头骂骂咧咧,全是粗鄙的脏话,“让你他妈多管闲事,断老子财路……”
“让你找死!”
“哥,别把他弄死了。这片都是水哥的地方,听说这小子是他干儿子。”
“董成水又怎么了?他妈还不是在号子里关着。”
卓野被两个大汉钳住了双臂,脸埋进了污水里,玻璃渣刺进皮肤,痛到麻木。
那几个人又踢了他几脚,这才乐呵呵的走了。
骨节因为用力,泛白,身上的衣物都被淋透了,混杂着乌黑泥水。
卓野从地上爬起来,眸中全是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