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慈知道了卓野家就是她窗口对着的河对岸那盏孤灯后,有些隐隐的心疼,想让卓野到自己家里来借住。
“会去你们家的,但不是现在。”卓野揶揄的笑。
“让你来借住,又不是来做其他的。”顾念慈瞪他一眼。
卓野傍晚的时候给摩托车加了油就骑车回金梧城区了。
关于卓野的身世,顾念慈知道得不多,但对于对面那个房子的主人,她却是略有耳闻。
那房子的主人卓峰,以前就是陈家桥的混混,后来去大城市闯荡。没结婚却带回来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卓野。再然后卓峰贩毒进了监狱,最后又死在了监狱里。
阿婆没在家,有小孩儿来卖书。
顾念慈帮着小孩儿把那一摞蜡黄色且被老鼠咬掉边角的书搬到秤上。
五毛钱一斤,也就十来块钱。
小孩儿拿了钱飞奔着跑了,因为心虚,毕竟这些书是他在一个危房的屋檐下找到的。
顾念慈理了理,然后准备把它们撞进编织口袋里。可能是这些书的年份太久远了,顾念慈轻轻一碰,最上面那数学书的封面就掉了。一张泛黄的数学卷子掉出来,红色钢笔写着100分,名字写得很工整——卓野。
卓野?是重名还是真的就是他呀?
顾念慈不知道。
翻看了几眼,还是把它们一同装进了编织袋。
顾加爵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被他那些狐朋狗友轮番拉着出去玩,早出晚归,偶尔也会给顾念慈带奶茶和炸鸡回来。
放假第四天的下午,顾念慈午觉后起来,一开门就见顾加爵提着一个纸口袋往外走。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顾念慈打了个哈欠,问他。
“你管我。”
顾念慈和顾加爵是龙凤胎,顾念慈是姐姐,顾加爵是弟弟,可两人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一点都不像。
顾念慈心想我才难得管你。
顾加爵走在前面,下楼的时候摆动手臂,拎着的纸袋随着他的动作啪的一下打在楼梯扶手上。
黄褐色的纸袋破了一个洞,一只球鞋破洞而出。
“靠,什么垃圾袋子!”顾加爵一面说,一面附身弯腰去把鞋子捡回来。
他干脆把纸袋扔掉,把鞋子放回鞋盒之后,就直接抱着里面那个鞋盒。
那是一双m家的限量款球鞋,顾念慈识相的没问顾加爵拿去干什么。
顾加爵的哥们儿陈扬在街口等他,陈扬嘴巴叼着烟,坐在摩托车上。
两边的楼房都很老旧了,白色和蓝色的瓷砖交映,是小镇特有的古朴颜色。
这条街没什么人,只有旁边还有一家做皮蛋的店面还开着。十几年的老店,味道好,不怕没人来。
顾加爵过去,用鞋盒打了一下陈扬,“又他妈抽烟,不怕你爸抽你?”
陈扬干笑了两下,把烟蒂往地上一扔,然后踩熄,“不读书了,我爸也就不管我了。”
顾加爵跨上后座,陈扬打火,摩托车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买主是陈扬介绍的,是陈扬在职高的同学。
M家的销量款球鞋,买成800,穿了两回,卖成600块。
顾加爵回来的时候,顾妈给了他一些钱,除去车费也还剩五百的样子。
他凑了个整,在顾念慈的手表盒里塞了一千块钱。
他无法描述自己在看到金中贴吧上说顾念慈没有钱买姨妈巾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从小到大,只是因为自己是个男孩儿,抢走了父母所有的关爱。
顾加爵回广东的车票是六号的,顾念慈顺路和他一起提前回学校。
金梧汽车站里全是厚重的汽油味,背着包裹的人来来往往,不知去向何方。
顾加爵带的东西不多,背个背包就够了,他的座位靠窗,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透过车窗玻璃,顾念慈正站在站台上给他挥手。顾加爵想了想又从大叔的膝盖边挤出去,下车。
“有没有笔?”
顾念慈从书包里掏出一支黑色中性笔递给他。
顾加爵接过,然后在顾念慈手掌心写下一串数字。
“陈扬的号码。要是被人欺负了就找他。”
顾念慈满眼的疑惑,捏了捏手心,然后侧着头笑了下,“知道了。顾加爵你是不起被鬼附身了?突然对我这么好。”
顾加爵切了声,然后转身又回车上了。
“路上注意安全。”顾念慈喊。
“知道了。”顾加爵不耐烦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