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表情,却沮丧灰心得像只被雨淋湿、被抛弃的小猫,孤单无依。
唐恩森心弦猛地颤动,他忍不住责备自己,竟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忍不住伸出手去,主动将她瘦小的身体揽进自己的怀里。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就算在这麽惨的情况下,果果仍要逞强。
﹁我也不认为我是在同情你。﹂唐恩森垂眼望着果果头上的发漩,微微笑了。﹁我只是觉得,你现在需要一点点鼓励。﹂
鼓励听起来倒是比同情要好上那麽一些……
果果将头埋在唐恩森的怀中好一会儿後,才将自己撑离他的身体,小声地问他:﹁你真的觉得,我还有再往前进步的空间吗?﹂
﹁绝对有。你想,如果我不这麽认为,又何必一再地来找你?﹂唐恩森伸手勾起果果的脸,炯炯有神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
﹁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一起努力,突破困境,好不好?﹂
果果抿嘴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後轻轻点头同意。
用嘴巴说﹁努力﹂很简单,但实际做起来,却让人觉得比登天还要难——站在炙热得犹如炼狱般的窑前,果果使劲将两扇铁门关上,然後抽开手套,抓了一把椅子坐下发呆。
瞪着氤氲在窑上方的腾腾热气,方酉丽的讥嘲再一次在果果耳边回荡。果果从没想过处女跟作品之间有何关系,但经过两个多礼拜来的尝试,然後失败,果果忍不住开始怀疑——
如果方酉丽说的是真的呢?
下午三点,洪荳拎着皮包走出洪荳小馆,猛一转身,倏地吓了一跳。
﹁啊!是你!﹂洪荳瞪大双眼。
果果看着洪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对不起,吓到你了。﹂
﹁还好我心脏有力。﹂洪荳拍拍胸脯,不过一见果果的表情,她忍不住担忧地问:﹁你怎麽了?表情怪怪的。﹂
果果嘟着嘴巴把玩着手指,好一会儿才哑声地回答:﹁我心情不好。﹂
洪荳皱起眉头,猜测:﹁是唐先生的关系吗?﹂
果果摇头。﹁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小荳,我觉得我好像江郎才尽了。﹂
﹁你怎麽会有这种想法?﹂洪荳重新打开店门,将果果带进小馆坐下。﹁可是唐先生说你真的非常有潜力……﹂
﹁还记得上次我跟你借洋装的事情吗……﹂果果把她跟方酉丽之间的冲突,一五一十的对洪荳说了一遍。﹁这几个礼拜,我一直在揣摩她说的那种感觉——温柔啊、细致的,可是就是没有办法……﹂
﹁唐先生他知道吗?﹂
果果耸耸肩。﹁就算知道,他也没说;他只告诉我,没有关系,慢慢来,不急。可是,他越不催我,我就越觉得着急。﹂
﹁或许唐先生说的是对的,那种感觉得要花时间酝酿,才能——﹂
﹁我不信这种话!﹂果果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打会走路我就开始玩陶了,算一算,大概也有二十年,花二十年时间还不够我揣摩吗?﹂
果果这麽说也没错,但——
﹁小荳,我这两天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洪荳不解地看着她。
果果深吸口气,满脸认真的接口说:﹁我在想,我是否该照方酉丽那女人说的,找个男人上床,终结我的处女身分,说不定这才有用……﹂
代志大条啊!代志大条啊!
果果前脚一离开洪荳小馆,洪荳马上冲到柜台打电话。她急慌慌地按下唐恩森的手机号码,几声嘟声响後,电话接通。
﹁不好了、不好了——﹂洪荳喊。﹁唐先生,事情严重了!﹂
﹁什麽事情不好了?洪荳你先别急,有话慢慢讲……﹂
这事哪能慢啊!﹁再让你慢下去,可能就来不及了!你知道刚才果果告诉我什麽吗?她说她要去找个男人,终结处女——﹂
听完洪荳的报讯,也顾不得等会儿还有会议得开,唐恩森趁着绿灯将车头一调,一下子就窜进接通台北县市的高架桥上。
唐恩森戴上耳机,一边注意车况,一边分神拨电话回公司。
﹁王秘书吗?你帮我打电话给出版社,随便掰个理由要他们会议改期——对,我晚点会回去。就这样,掰。﹂
然後他将耳机拔下,随意往副座上一丢。
这只小猫真的是太乱来了!
唐恩森心想,她怎麽会听不出酉丽取笑她是处女的原因?那是因为她嫉妒,她也发现这是唯一能够刺伤果果自尊的事;结果小猫这天兵,还真傻傻地想照她说的方法进行!
唐恩森的车转进通往何家瓷窑厂的大巷子,然後靠边停下;一跨出车门,果果堂哥眼尖地瞧到他,拉开嗓门就跟他问好。
﹁又来找果果?她在她的工作室。﹂
﹁谢谢。﹂唐恩森脚步未停,直接穿越窑厂,来到果果工作室门口。他抬手正想敲门,突然听见转角有人在对话,他悄悄地走近。
果果双手插腰,一脸气唬唬地瞪着男人看。
﹁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喜欢我?怎麽,才过一年,这句话就不算数了啦﹂
﹁不是不算数……﹂男人畏惧地垂下头。
﹁那不然算什麽?你说啊!﹂
男人似乎被逼得无路可退,只好鼓起勇气把话说清楚。﹁在我们这厂子里,就你一个女孩子没结婚,所以我多多少少也会有点幻想,但是这不代表我真的希望跟你更进一步啊!﹂
果果一脸惊讶地拔尖嗓门。﹁那你之前干麽说你喜欢我!﹂
男人不安地抓抓头。﹁你知道的,男人圈子里有一种说法,叫吃豆腐……﹂
搞半天,原来他之前说他喜欢她,只是在开玩笑!
男人还在讲:﹁我怎麽会知道,你会把这事当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