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早读课结束,贾真气呼呼的走了,大家都各干各的事情。
初晓好像永远都睡不够,上课就睡觉,下课就和形同于迪出去野去,一直到中午。
绫市三中规定,学生中午回不回家是自由的,不过基本上每天中午,学校是空无一人。
江畔是个例外,她睡不着,每天中午都留在学校做题。
安静又有气氛。
今天中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江畔算的那道数学题怎么也解不开,桌子周围铺了好几张演算纸,小姑娘嘴里还嘟囔着:“画完图怎么算呢?怎么算呢?”
她脑子里正高速“混乱”运转着,手里的笔忽然被抽走,然后她听见背后传来声音:“你可真笨,重新连接这两条线,然后化简。”
江畔还看着卷子,映入眼帘已经修修改改多次的卷子上多了两条清晰的辅助线。
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转身看,初晓正俯视着她。
从江畔这个角度看,正好看见坐在她身后的初晓的喉结,还有棱角分明的下骸骨。
小姑娘和他对视,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小脸嗖的一下就红了,她连忙垂下眼眸,转过身子,磕磕巴巴软着声音道谢:“谢谢,谢谢!”
初晓从桌子上跳下来,一只手扯过江畔旁边桌子的凳子坐下,一只手把十几张卷子扔在江畔桌子上。
她愣了愣,初晓翘着二郎腿,揉了揉眼睛:“给我把这些写了。”
江畔摇摇头:“你自己怎么不写呢?”
初晓艹了一声,猛的拖着凳子移动了一大步把江畔圈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初晓对她没选择他做同桌的这件事表示非常生气。
江畔有些慌张。
她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低着头不敢看他,小脸更红了,磕磕巴巴道:“不知道,这学期才开始,我还不认识你。”
江畔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下次小心点不要再把妹妹弄丢了。”
艹!
他就这么不出名?
一年半了居然还有人不认识他!
让她捡到初宁这件事,是他昨晚想了一晚才想出的周全计划!
本以为到班之后,全班会只剩下两个座位,那江畔肯定自然而然的是他同桌啊!
可是!谁能想到那个眼睛男居然没有同桌?
让初晓更没想到的是,她宁愿和那个眼睛男做同桌都不和他做同桌。
是他长的不够帅吗?
算了,这件事真是他的败笔,不提了。
初晓盯着江畔红红的小脸,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随即立马命令自己清醒。
他凑近江畔耳朵,江畔身上的奶香味萦绕在他鼻尖。
好香,小姑娘擦什么了?
初晓说:“我刚刚教你做题了,作为回报,给我写作业。”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的笑着:“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不给我写的话,”他顿了顿:“我就打你。”
他的语气不算凶,却还是让江畔感觉到害怕。
江畔搬着凳子往里轻轻挪了挪。
初晓伸手扣住她的椅子:“跑什么?”
江畔的手紧紧的抓着铅笔,抿了抿嘴唇:“没跑。”
由于初晓的靠近让她浑身不舒服,心脏还扑通扑通直跳,江畔感觉自己都能听见。
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啊?离她这么近要做什么?
原来这个男生不仅奇奇怪怪,还是个不学无术的登徒子!
她都不认识他呢,一上来画了两条辅助线,说了两句话,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就要她帮他写作业。
把妹妹弄丢了居然一点不感觉愧疚。
作业还那么多那么多,不帮他写他就要打她,哪有这样的人呀?
她不敢看他,却能感觉到他不是好惹的,连忙拿一张卷子把他隔开。
出于礼貌,江畔乖乖道谢并且答应他:“谢谢你教我做题,作业我会帮你写的。”
江畔是被逼无奈。
初晓眼前赫然出现一张卷子,他没忍住笑了出来:“诶!你这声音怎么这么软啊?”下一句他没说出来的是:“你人也这么软吗?”
初晓怎么觉得自己是个流氓呢?他面前的还只是一颗祖国的花朵啊!苍天!他一个祖国的食人花有资格吗?
初晓识趣的移开脸,等待着她的回答。
江畔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慢慢把卷子移开:“我从小声音就是这样的,你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
江畔不想惹怒他,决定跟着他的问题走。
初晓盯着她,不由自主的慢慢凑近,鬼使神差的说:“没,我很喜欢听。”
“没写完你也会打我吗?”她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江畔不敢看他,她从来没和男生靠过这么近。
连和其他男生讨论问题都没有这么近的时候。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要不你试试?”
初晓又啧了一声,上下扫了小姑娘一眼:“不然和你做点别的事?”
江畔被他的话吓到,冲他快速摇头,小脑袋像一个拨浪鼓一样,可爱的不得了。
初晓没忍住笑了:“也是,你是好学生,可别逼我做什么出格的。”
小姑娘被他说的话撩到不行,抓起小背包趁其不备跑出教室:“卷子我晚上回家会写的,明天给你之后就不许再和我说话了。”
初晓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没忍住,笑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畔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认真的回答:“知道。”
初晓不笑了。
“你怕我?”
江畔很不习惯和别人对视,总觉得心虚,尽管她并没有做什么心虚的事情。
更何况她面前的少年不是很“和蔼”。
她语气轻的很:“一点点。”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到底是一个什么人物,只觉得他身上的那股子劲嚣张跋扈的很。
江畔受不住他火热的视线,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睛或脸她也说不清。
江畔壮着胆子推了推他,紧张得不行:“我能回家吗?”
初晓低笑,坏坏的:“不回家你要去我家吗?”
“谁要去你家?”江畔脸红的不行,用力推了他一下,从缝隙里跑出去。
他胸膛被她推过的地方忽然变得软软的,小姑娘身上独有的奶香味道环绕在他身边,初晓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空了许多。
那是他从没有过的感觉。
初晓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苦笑不已,他也没做什么啊!怎么给人家害羞成这样?
班级外有风吹进来,一些人的卷子被风带起乱舞。
初晓坐在江畔的位子上,把江畔的几本书拿出来压在卷子上,又随意在她刚刚验算的草纸上写了两个大字。
初晓
笔锋飘逸,然后背了书包出了教室。
风依旧和一些不知名的卷子一起共舞,只有江畔的卷子被整整齐齐的压在桌子上。
后来有人问江畔:“畔畔,夏天开始是什么样子?”
江畔喝着柠檬水:“是风吹进班级,与不知名卷子共舞,一片狼藉之下,我的卷子安然无恙。”
下午江畔早早就来了,进入班级的时候还没有同学。
她在门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班级,确认了真的没人才进入。
刚要迈进第一只脚,忽然感觉肩上一沉,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畔都能闻到他身上柠檬水的味道,他声音很轻:“在找我?”
江畔被吓得立马站直身子:“不是啊!不是!我害怕有人吓我!对!害怕有人吓我!”
这话谁会信?
初晓手里拿着柠檬水:“对!就是我要吓你!嘿!”
最后一个嘿果然吓得江畔一激灵,江畔软着声音:“幼稚鬼!”
初晓喝了一口柠檬水,吸管里面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跟你学的!小幼稚鬼!”
他绕过她走进班隔着老远就把柠檬水瓶扔进了垃圾桶里。
江畔哼了一声,像个生气的小包子,小步走进班级,回到自己座位开始做卷子。
初晓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她的背影,支着头不说话。
暖风吹过,吹起江畔的刘海,江畔赶紧伸手去压,后排传来轻笑。
江畔回头去看,初晓靠窗正在睡觉。
奇奇怪怪。
江畔转身,初晓睁眼。
真可爱。
这么想着,初晓就睡着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听见宋广瑶对着江畔骂,具体骂的是什么他没太听清,只看见小姑娘红着脸在解释着什么。
宋广瑶完全听不进去,拿起江畔的笔在卷子上划来划去,江畔伸手去拦,被宋广瑶用力打开。
初晓皱了皱眉头,睡觉被吵醒是他的大忌。
他心里冒出一股火气,加上被宋广瑶吵醒,他伸手在书桌里胡乱摸了一通,拿出几根笔来。
初晓随意挑了一支笔,眯起一只眼睛瞄了一瞄,手起笔落。正好打在她的头上,宋广瑶刚要说话,初晓又扔过去一支笔,再次命中:“你他妈逼逼你妈呢?没看见我他妈在这睡觉啊?”
宋广瑶气的不能自已,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扫了一圈视线落在死死盯着她的初晓身上,要骂出口的话硬生生的被咽了下去,谁都行怎么偏偏是他?
宋广瑶熄了声,把笔摔在江畔桌子上:“你等着!”说完夺门而出。
初晓捋了捋黑发,强压了心底的怒气,起身朝江畔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小姑娘正在用小手捋着卷子。
初晓看了看试卷,又看了看江畔有点红的眼圈:“你怎么这么怂?不会骂回去?你怎么她了?”
江畔还是在捋着卷子,声音软软又可怜:“不知道谁把我的卷子压好了,她的被风都卷起来了,她就说是我故意把窗户打开,让她的卷子被风卷跑的。”
小姑娘随即又一脸抱歉:“对不起,我的卷子给你,坏的我回家会粘好的。”
初晓用手支着脑袋,昏昏欲睡,他被吵醒应该发脾气才对,怎么到了她这就免疫了?还真他妈是第一次。
他强压着自己被吵醒所产生的烦躁心情,盯着江畔皱了皱眉,喘了口气,要说出的脏话到底是没说。
江畔眨了眨大眼睛看向他,语气无比真诚,带着柔和的气息:“我保证,我会给你写作业的。”
真他妈服了,初晓艹了一声,从班级前门走了出去。
他还是说脏话了。
江畔有点疑惑,她也没说什么呀,他怎么跑了?他可真奇怪!
她只好低头开始用小手继续捋着卷子,过了不一会儿,初晓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堆卷子,经过江畔身边的时候把卷子扔在了她的桌子上:“新的。”
初晓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回最后一排,然后,倒头就睡。
江畔看着桌子上新的卷子,心里还是重复那一个想法:他可真奇怪!
做完了卷子江畔开始收拾桌子,突然在演算纸上看见了那两个大字:初晓
她拿起笔在旁边写了一遍,心里默念了一遍:“初晓,还挺好听。”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的名字好听?”少年声音清澈,从后排传过来,还带着淡淡笑意。
小姑娘被他窥见心里所想,不由得红了脸,没答话。
真有意思,脸红个什么劲儿?
初晓从座位上起身,走向江畔的位置,扔给她一个什么东西,正好弹在她的桌子上。
江畔小手拿起来看了看,是花生味儿的奶片。
“给我的?”小姑娘半信半疑的问,声音软的要死。
初晓坐在桌子上,背对着窗户,一身黑挡着本该照在江畔脸上的光,挑眉轻笑:“给你的。”
“花生味儿的?”她问。
“还是课代表呢,不识字儿?”他说话像带刺儿一样。
“我不吃花生……”江畔一句话没说完被他堵了回去。
“你忘了我刚说过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可真霸道。
江畔当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看都看出来了。
“可是……”江畔还是要拒绝。
“艹,别他妈可是了。”她的拒绝显然惹怒了初晓,初晓伸手抢过她手里的奶片,熟练的撕开,动作笨拙的塞进江畔嘴里。
奶片软软的,一进到江畔嘴里就化了一点点,从她的舌尖蔓延开,满嘴的花生味儿。
对于初晓的第一印象,江畔说不怎么清,只记得少年一身登徒子气息和塞进她嘴里的那颗花生味儿奶片。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个花生味儿奶片只是一颗糖,但是对江畔来说不一样,她不能吃有关花生的任何东西,会死的。
江畔皱了皱眉,把奶片吐了出来用手接着,然后开始剧烈咳嗽。
看着小姑娘脸都咳红了,初晓意识到什么,挑眉问她:“诶!这是奶片又不是毒药,你至于吗?”
至于吗?
一会儿他就知道至不至于了。
江畔眼圈泛红,抬头看他:“我不能吃花生的,我对花生过敏。”
卧槽!
对花生过敏?
初晓一激灵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抱着江畔就是跑,一路狂奔去医务室。
江畔在他怀里只觉得他真高,骨头可真硬,膈的她生疼。
江畔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指节交缠泛白,她只是咳嗽,直到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次一次越来越剧烈,小脸更红了。
“艹!你别吓我啊!”江畔太轻了,初晓抱着根本是毫无压力。
第一次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呢,他就给人家小姑娘弄过敏了。
四舍五入差点就把人家小姑娘弄死了。
这说出去有人信?
反正初晓是信了。
江畔没力气回答,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泪不断涌出,滴在初晓心脏的衣服处。
初晓跑的好快,风不断涌入他的怀里,打在江畔脸上。
小姑娘缩在他的怀里,莫名其妙的可怜,她的眼泪在不停地掉落,伴随着喘息打在初晓心上。
她小时候第一次吃花生过敏,送进医院住了三天才好,也是那时候那她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
以后就再也没吃过花生。
谁能想到这个登徒子直接给她喂了一整个花生味儿奶片,她委屈死了,要不是因为他,今天中午本来可以做完那套数学题的!
都怪他!
要是初晓知道她心里现在在想什么,他肯定会笑她。
都这个情况了,她一心还只想着她那破数学卷。
“挺住啊小课代表!马上到了!”她听见初晓说。
意识朦胧中,她听见他叫她小课代表。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小课代表。
谁也不知道这个名称在以后,能够贯穿她一生。
初晓慌了,是真的慌了。
这不是正常的剧情发展啊!
怎么就这样了?
医务室的美女校医给江畔喂了一些西替利嗪(抗过敏药物),过了一会儿看见江畔的脸色有所好转,在病床边看护的初晓这才松了口气。
“CX集团太子爷这是在英雄救美?”美女校医眨着好看的大眼睛笑着问初晓。
“英雄救美?算不上。”初晓淡淡回答。
他这是英雄杀美还差不多。
美女校医识趣,退出了病房。
随着门被关上,初晓向病床走了两步,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盯着江畔的小脸,不知怎么看的就出了神。
江畔太白了,像是牛奶做的,长睫微微颤了颤,朦胧意识里小嘴还嘟了嘟。
初晓在她身上,看见了青春的干净气息,是其他人身上都没有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学生。
真真正正的学生。
光打在江畔侧脸,显得她更加白了,精致的小脸红红的,应该是花生过敏还没彻底好。
初晓不自觉咽了咽唾沫,慢慢靠近她,几乎是近在咫尺。
小姑娘忽然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问:“你要打我?”
初晓忽然笑了起来。
真他妈是初晓十八年来的唯一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