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门口一面,消息很快赴宴的人群中传播开,只道:靖安公府的熙和郡主是个好看的。
靖安公夫人带着禾初晴进入后花园女眷席的时候,无数道眼光纷纷投来。‘这注目礼果然不是啥好受的。’禾初晴在心中暗自想着,这时,手上传来了一阵轻抚,她低头看去,是母亲的安抚,“别怕,有阿娘在呢。”禾夫人一向如此细心,她那轻言细语让禾初晴安心了许多。是啊,她怕什么,她可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大学生!
但一想到此,禾初晴心里还是虚的,毕竟她本科金融,拿到这里好像确实没啥用。呵呵。
母女二人刚刚入内,昭陵公夫人就带着芙敏郡主迎面而来。
“靖安公夫人可好啊?这位就是熙和郡主了吧?”昭陵公夫人亲热地跟二人打着招呼,她拉住身旁的少女,“这是我家宁荷,快,见过靖安公夫人。”少女闻言上前见礼,“靖安公夫人安好。”
“昭陵公夫人和芙敏郡主客气了,这是小女初晴,给夫人请安。”禾夫人拉住禾初晴的手。
禾初晴轻轻走上前,福身行礼,“昭陵公夫人安好。”
“好好好,真是个妙人。”昭陵公夫人抬手拉住禾初晴,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见外,叫我江姨就行了。”
她的话让母女二人心中均是一惊,昭陵公初来乍到,虽然位高但无权,这样与靖安公府拉进关系,是为何?
但禾夫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她也上前拉过了李宁荷的手,“咳,既如此,我便也沾了光当了宁荷的楚姨了。”
两位夫人相视一笑,目光中尽是了然。
半晌之后,主宾皆落座,宴请正式开始了。
昭陵公夫人站起身,举杯对着满园女眷大方地开了口,“今日得各位夫人小姐到场,昭陵公府蓬荜生辉,我家在聿京初来乍到,以后大家都是邻居,还请各位夫人多多照顾。书蕙敬各位夫人小姐,还望大家今日能够开怀尽兴!”
众人皆举杯尽饮,一片和乐。
酒宴过半,突然有一位夫人说道,“听闻靖国公府熙和郡主才情艳艳,不知我们大家今日可有幸一见?”
这话头来得突然,但对于饱受国产电视剧熏陶的禾初晴来说,这情节不出现才是怪事。她心中暗自叹气,‘果然,电视剧诚不欺我。该来的还是来了。’她仔细盘算着如何应对才好。这样的场景下,歌舞实在丢面,没关系,反正她也不会,该做点儿什么好呢?
说话的正是抚顺将军府的齐夫人,是个聿京出了名的主。众人虽道她是个爱找茬的,但现下,她们也确实想看看这位好看的熙和郡主怎么应对。
“齐夫人这是何意?”禾夫人接下了话茬,“小女是来赴宴的客,怎的能越了主人?”
这话是占理的,但齐夫人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她抬手对着上位的昭陵公夫人示意,“昭陵公夫人可是介意?”
抛的一手好球,这下决定权到了主人手里,这位刚刚还拉拢禾初晴的昭陵公夫人会怎么做呢?答应,伤了靖安公府;不答应,伤了抚顺将军府。众人的目光投向了初来乍到的昭陵公夫人。
“咳,这话是打哪儿说起啊!”昭陵公夫人笑着摆了摆手,“齐夫人既觉得无聊了,让宁荷给大家表演个才艺就是了。是我招待不周了,还望齐夫人见谅。”
是个厉害的,众人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昭陵公夫人悄无声息地转换了话题,给足了两家面子,毕竟这样的场面下表演是自贬身份的。
芙敏郡主李宁荷唤身旁的小丫鬟取来了一把焦尾琴,轻轻福身,“那宁荷就献丑了。”一曲《高山流水》出神入化,琴音绕梁。不出半日,芙敏郡主便会扬名聿京。
众人齐声赞叹,但一个不合群的声音响起,“芙敏郡主好琴艺,不知,熙和郡主准备表演什么啊?”又是齐夫人!
如此不依不饶不给面子,饶是昭陵公夫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场面一时十分紧张。
“既然齐夫人如此看重初晴,再推脱便是初晴没有眼力见了。”禾初晴巧笑嫣然,十分乖巧地站了起来,“只是,初晴可比不上芙敏郡主的好才情。小女不才,只能献诗一首,以悦宾朋。”
“来人,给熙和郡主取来笔墨纸砚!”见禾初晴肯给面子,昭陵公夫人立马吩咐人道。
‘额,难道背诗还得写下来?!’禾初晴身体一僵,‘写字...就很容易露馅啊。我还不清楚这里的文字是不是跟我学的一样诶...’不过,如今再拒绝才很奇怪,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禾初晴咬了咬牙,走到桌前,拿起笔皓腕轻抬。
书罢,侍女上前将卷轴展在众位女眷面前,一片难掩的惊叹不亚于对李宁荷琴艺的赞叹。卷轴上书——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春夜洛城闻笛》
纸上一幅流云行书端的是大气磅礴,远不是聿京女儿家练的梅花小楷能比的气度。
“好字!”“诗也不错啊!”众人议论纷纷。
齐夫人也没想到禾初晴如此一笔好字,但她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这诗是不是自己做的?莫欺我们妇人读书少!”
“这倒是啊。”“是哦。”众人倒戈。
禾初晴见众人如此反映,心中暗叹‘一帮无知的,她丫在骂你们读书少啊!你们还应和!’
“既如此,若是熙和郡主不介意,不如送去男宾席请众位大人鉴赏?”昭陵公夫人提议道。
禾初晴看了母亲一眼,见她眼中惊叹,闻此又轻轻点头表示无妨,她对着昭陵公夫人福身道,“自是无碍,那就有劳各位大人了。”
这边男宾席上,昭陵公听侍从说明了前因后果,起身走到了靖安公身旁,与他商议。靖安公闻言先是一惊,他倒是不知自己囡囡写得一手好字,还做得如此好诗。但事已至此,若是不应,怕是反而会影响女儿名声。靖安公思考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的囡囡定是个心里有主意的。
昭陵公见他点头,走到众人之前笑言,“诸位,拙荆托我请大家鉴赏一幅诗作,还请大家赏李某人一个面子。”他不明言其中因果,也算是留了一手,以防下了靖安公府的面子。
卷轴展开,在座的各位大人皆发出惊叹声。
“行云流水,真是好字啊!”
“字算什么?你仔细读这诗!”
“谁家玉笛暗飞声”
“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
“何人不起故园情!”
“笛声随风而散,却又乘风传遍洛城,妙啊。”
“夜闻《折柳曲》,起思乡情,却道何人不起,因人人有别情啊。”
“好一首《春夜洛城闻笛》,意远字精,炉锤巧自天然。”
昭陵公读罢心下涕然,他何尝不是远离故土啊。故园之情,字字入骨。
“昭陵公可知这幅字出自何人?”
“是啊,诗有此等风骨,却从未听闻有此等人物啊。”
靖安公看过卷轴,心中惊讶更甚众人。他的囡囡竟有如此诗情,可思故园又从何说起啊?听罢众人赞叹,他竟不想说明女儿身份,可知是福不是祸啊?但他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昭陵公已然开口,“实不相瞒,这幅字、这首诗便是出自靖安公府熙和郡主之手。”他刚说罢,各位大人惊叹更甚,“什么?!”“这等诗书竟是出自一位女娃娃之手!?”
事已至此,昭陵公便言明了女眷席的因果,但为了保全抚顺将军府的面子,略去了齐夫人的咄咄逼人。
“啊~”众人恍然,“哈哈哈哈,靖安公有女如此,真是有福气啊!”
面对各位大人的赞叹,靖安公禾熙昰只好拱手应和,心里却是愈发担心起来。虽然他从来不赞同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毕竟,多才的女子也容易惹上是非,比如皇家的关注,那绝不是什么好事。他悄悄地向四皇子蒋舒徐的方向瞥去,那人依旧是一副笑脸,似乎没什么变化,禾熙昰才略略放心了些。
只是,蒋舒徐其人,纵心有滔天波澜,面上却不会显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