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中华，四方来朝。
上辈子的时候，这句话对于蒋暮云来说，只是气势磅礴的八个字；而如今，看着皇宫内的太监奴婢来来往往地布置着，听着李诏祁念叨户部的银子如何如何流水般地花出去，蒋暮云觉得，它将不再只是一句话了，他也将亲眼目睹这一盛况。
如今已是金秋八月，而唐皇昭宗生辰正逢中秋佳节。虽然每年都会大宴群臣，但今年不同，南番三个部落的族长以及北境挲蛮王国的使臣都会到聿京来，场面定是恢弘阔大。
蒋暮云轻车熟路地绕过各宫，来到了他母妃所在的合光殿，“母妃，我来看你了。”他人还未进门，话便说了出去。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女人便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蒋暮云赶忙迎了上去，“母妃慢些着，干嘛如此匆匆忙忙地赶出来，我都多大了，还需要接吗？”
“九皇子这话说的，娘娘是天天惦记着您，这不，一听见您的声音，就一刻也等不得了！”李公公看着面前的俊朗少年，忍不住抬袖抚去眼角的湿润。
晟贵妃仔细地抚摸着蒋暮云的脸庞，一寸寸仿佛要刻进心里，“比上次来时清瘦了。”
蒋暮云心中酸涩，自从他去书院后，能回来看望母妃的机会愈来愈少，甚至一年就能见那么几面，一想到母亲日日挂念自己的样子，他的声音都在颤动，“母妃，是儿臣不孝，没能经常来看望您。”
“没事儿，母妃一切都好，你父皇也经常来陪我。你不必担心。倒是你，一个人在书院住，总是照顾不好自己。”晟贵妃拉着蒋暮云的手往主殿内走，念叨着他还不忘吩咐着，“碧双，去准备些暮云爱吃的点心来，小厨房镇着的绿豆汤也取些来，给暮云降降暑。”
“母妃不必准备这么多东西，”蒋暮云笑着轻轻拍着晟贵妃的手，“搞得儿臣跟饿死鬼一样。”
“呸呸呸，小主子怎的这样的话。”李公公赶紧用手拍着嘴说道。
晟贵妃用葱段般的手指戳着蒋暮云，“你呀，就天天胡说八道的，一点儿正形儿没有。都多大的人了。”但她脸上还是出现了难掩的笑意。
“小主子一来，主子脸上就都是笑模样了。”李公公站在一旁甚是欣慰。
蒋暮云顽皮地用手戳了戳晟贵妃的梨涡，“我不来，母妃也要天天开心天天笑才是啊。”
晟贵妃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没大没小的。”可那笑容却是愈发浓烈了。
母子二人在殿中坐定，晟贵妃拉着蒋暮云的手，轻声说道，“暮云啊，听你父皇说起你在书院教考时表现得极好，他很是高兴。当时没能给你什么赏赐，如今他也给你准备好了。你现在也不小了，也不能一直在书院不是，是时候在外开府建衙了。”
蒋暮云闻言心中大惊，“可若是开府建衙，那岂不是...”
晟贵妃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没有位分怎么能开府呢？你父皇都准备好了，地方也给你挑好了，你可以先去看看，要什么需要，跟父皇母妃说便是了。只待旨意一下，便能挂匾住了。”
“只是，儿臣尚未有什么建树，如此封赏，怕是不合适吧。”蒋暮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若是因此引来猜忌，可如何是好。
“你父皇自然有他的安排，你只管接着便是。”晟贵妃不以为然，沉声叮咛，“母妃知道，你没有那个心思，这样也好。但皇恩不可负，你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是你父皇要给你的，都不能推。恩宠也好，责任也罢。要记住，他是你的父皇，是父，但更是皇。”
蒋暮云点了点头，暗叹怪不得母妃深受父皇宠爱经久不衰，她深知帝王心思，端的是七窍玲珑。就在他埋头喝着盏中的绿豆汤时，殿内大步走进了一个明黄色衣衫的男人，“看来朕今天又有口福了啊，暮云来了，晟儿一定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殿内母子二人连忙起身行礼，皇上一把扶住了晟贵妃，“都免礼，朕特意让外面的人不要通报，就是想省去些不必要的礼节，咱们一家人也能好好待一会儿。”
“暮云给父皇请安，父皇安好！”蒋暮云还是将这请安的礼全了。
皇上坐在了晟贵妃身旁，看着蒋暮云满意地笑了笑，“起来吧。暮云如今学有所成，朕甚是开心啊。以后就能为父皇分忧了。”
“为父皇分忧，为大唐献力，儿臣义不容辞。”蒋暮云朗声应道。
“哈哈哈哈，好！真是朕的好儿子！”皇上笑得开心，若不是那一身威严的龙袍，怕是与寻常人家的父亲一般无二。
皇上在晟贵妃处用了些吃食，三人坐着相谈甚欢。半晌之后，皇上对着晟贵妃说道，“朕还要去御书房批几道折子，就不陪你了。”他起身，走到躬身垂首的蒋暮云身旁，“暮云也跟朕来一趟书房吧，朕有些事要吩咐你。”
“是。”蒋暮云答应道，看来只能过几日再进宫探望母妃了。
御书房内，皇上坐在龙椅之上，右手摩挲着扶手上的金龙，沉声说道，“你上次说起的边贸一事，可有更具体的想法？”
听到皇上再次提起“和稀泥”的边贸政策，蒋暮云冷静地开口将自己努力回忆起来的古代边疆治理和自己几年的学习理解一一道出。
他说完之后，上位者沉默了许久，终是朗声笑道，“真是朕的好儿子。好啊，好啊。朕便让你去督办边贸一事，你可能做好？”
推脱之词还未出口，晟贵妃的叮咛犹在耳畔，‘只要是你父皇给你的，都不能推。恩宠也好，责任也罢。’蒋暮云跪地磕头，“儿臣定不负父皇期待。”
“好，朕会在宫宴上颁旨，你的加封和边贸一事。好好做！”皇上的声音里是恩威并重。
“是，儿臣遵旨！”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蒋暮云背后已然湿透。他心想，这古代的皇帝还真是吓人呢，怪不得上辈子看电视剧的时候，有些大臣甚至被吓尿了裤子，这气场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也是，毕竟是坐拥天下的位子，谁敢违逆他呢？古语有言，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也难怪那么多人拼了命也要争上一争，那权力真的是诱惑力极大啊。
想到这儿，他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没有上进心了？
不不不，还是命重要，他可没那些弯弯绕绕的九曲回肠。蒋暮云这样想着，一阶一阶缓步走下了辉煌的紫宸殿。
回首之间，那熠熠生辉的琉璃瓦，竟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