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家乡小镇的那刻起,完整的镜子被经由的世事打碎,分裂成无数的碎片,也伴随着分裂出了无数个柳。到了学院一年半后逐渐破镜重圆,没有恶意的学院治愈着曾经破碎化的内心,聚拢溶合着碎片化的记忆或清晰或删减终是完成了溶合,让柳再度新生和完整,只是那些裂缝依然或明或暗或增或减,这样的溶合拼接终是不再会有原生的纯粹和美好。裂缝会被光阴的尘埃掩盖,被擦拭掉尘埃的裂缝还是依旧丑陋的存在着依然清晰如故,无规律裂痕的丑陋,因没有任何的预设变得唐突。心识里完整的镜子锁定在离家的那刻,不是靠哲学可以思辩的理论学识,是生活的本真用现实的锤敲碎的。
刘云和柳踏上了回家过年的路,这样的路程就如同曾经的裂缝一样清晰。完全的依照着曾经发生的又重复发生一遍,旅途无任何的新意和突兀,每次的不同源于身边相伴着的不同的人。刘云和柳同舍同乡,对建筑学科同样的执拗和喜欢,极力鼓吹异化的异端,追求极致另类的暴力美学,在自己的小宇宙里欢畅的自由嚣张着。趣味相投的两人一路的行程变得愉悦而快活,时间仿佛过的飞快,在两人的争辩和讨论中。相互见证着谁更接近异化的顶端,更早透彻功能圈暗示的终极意义。空间时间唯心唯物真理和真相足够他俩聊上五天的行程。一路在思辩中前行,第一次把生活生存置于思想之后,也第一次感受到思想和思考给人带来的喜悦,时时处在兴奋状况,火车的哐当和人群的拥挤喧嚣被置若罔闻。路途是必定的规定动作,思辩如宇宙黑洞吞噬着对方的想法,在完全不自知的状态下刀兵相见,当火车稳健前行穿越黑暗时,他俩也会偃旗息鼓把各自的思绪沉静在黑夜之中,可以完全把身心随着火车穿越时空逐渐去接近和到达自己走出时最熟悉的家。
有时他俩会彼此一言不发,静视着窗外飞奔移动的景物,各怀心事,彼此间有太多的隐秘和不了解。已经相处一年半了,柳只知道刘云的父亲是一名人民教师其它一无所知,刘云宿舍混子的强大可想而知,把自己保护的妥帖的很。因为邀约了刘云去自己家小住,柳在火车上向刘云坦白了自己的身家情况,当然必须把才入学时编纂的身份信息也再编纂一次,人无完人柳的再次编纂也没毛病。柳把先前的谎言归咎于对家庭安全的考虑把住家和中学都杜撰了一下,再次隐去了当时虚荣心作怪的事实。历史没有真像只残存一个道理,刘云这小子只一味听着柳的解释,没有流露出任何别的表情,只是递烟让柳抽着慢慢聊,嘴里一直一味的“嗯”着。刘云这小子隐秘的比叶老大还要深沉,直到毕业柳还是只知道他父亲是一名人民教师,年龄几何,教什么科目还是一无所知。也许是302众逗和柳自己的问题,从来没有人向刘云问起过他的身家,他的喜怒哀乐,他的鸿鹄之志。或许问过被这小子怎么着给划拉过去了,从此不再提起。想起入学时刘云执拗的说着田华的好,可是众逗根本就无视他的执拗,恶意的忽视了刘云表露的唯一一次真情真意。那次表露如果众逗起哄一下,也许刘云八成会不再隐秘自己的情感,会勇敢的陷入爱恋里,昊天没有这样,昊天不想让刘云的才华被校园幼稚懵懂的感情覆盖,而是把刘云彻底流放在理论和思想的盐碱地,彻夜耕耘不得始终,成为302室尼采《悲剧的诞生》里惟一的杯具。刘云的眉头永远是锁着的,碎片的记忆里很少有眉头舒展的样子,苦逼的行者,一个在无疆界理论大山里爬行寻找出路的人,没有彻底崩溃在思辩中还是一个正常作息的人也算是昊天怜人。
刘云和柳绝对是思想层面上最相知的朋友,彼此知道在挖掘自我方面都毫不吝惜,都会狠到把自己逼到退无可退才会在设计作业上落笔,但还是对设计完全不满意对自己不够狠的批评和否定着。思想没有结论和终点更无对错,这两人没疯掉个吧也算是幸运的。彼此的竞争和欣赏成为彼此的坐标原点,相互在思想的交锋中得到解脱和快乐。设计作业林老师喜欢刘云的淡默和纯粹。李荣喜欢柳的无序和多元。刘云和柳在作业的方向上从来不会有交汇点,刻意的从相反的方向去构思,都极端和另类。两人惟一的共同作品功能圈在教室的黑板的正中挂着,这是两个逗比惟一一次思想的重合。
这次相约回家算是生活实际的重合,在火车到达昆明时,他俩还有说不完的思辩空间解构后现代巴洛克哥特式等等待去解读和争论的话题。但现实再次提醒了柳,世界对他的恶意会在他最开心忘形的时候提醒他,醒醒这个世界是这个样子还是充满恶意。在挤上去长途汽车站的公交车时,柳身上的钱被小偷洗劫一空。戏剧式的变成了刘云买了票,坐上远郊汽车把柳送回了家。在柳家里睡了两晚,怕天冷了去昭通老家的路冻住回不了家,匆匆背起行囊又重新走上了回家的路,这时的路没有人陪。
柳想刘云这逼不会寂寞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寂寞,一直一个人久了不会知道寂寞是什么,寂寞是群居者的奢侈品,对于刘云是日常生活。柳看着刘云坐的车远去时,想着一定要把这只最特立独行的猪干掉,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