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今日的戏，于歌燃回到住处。
苏楠佟大概不会再故意在拍戏的时候为难他，其他人也不会阴阳怪气，之后拍戏将舒服很多。
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那“家族会”究竟是什么。一个可能让导演不惜放了七天假的东西，单纯聚会？威慑外来北羽族？抓劳动力？
如果是抓人，北羽族岂不是都很危险？
赚钱读书的事情，暂时被于歌燃放到了第二关心。
找父母......随缘吧。他们俩虽不靠谱，照顾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的，不用太担心。
进门，意外发现林大洋不在家，菜也没有切好。
于歌燃打开终端，发现了林大洋五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我去面试工作，地点在梦圆街尽头2881号紫舟小院，面试完就回来。】
【这里的孩子太热情了，我简直没法脱身。如果你要提早回来，给我发消息，我今天还没有打扫卫生。】
【天哪，我恐怕真的得回来晚一点了，有个孩子突发疾病，我和这里的护工送他去医院，今天不打扫卫生了。】
【你回来自己烧饭吃吧，别忘了给我留一份，我现在还在医院照顾孩子。】
【不用留了，院长说要请我吃饭。】
于歌燃看完，开始做晚饭。
既然林大洋不回来了，那晚上就吃面吧，又简单又迅速还省钱。
他吃着面，林大洋又发来一条消息：【紫舟小院，就是这家孤儿院，他们不只收留南羽族的孩子，还是收留了北羽族的孩子，我发现了一个我们雁阵飞过天断山后走失的孩子。】
那不错，看来也并非所有的南羽族都敌视北羽族。
【这是好事情。】
于歌燃想了想，又发了一条。
【晚上回来注意安全。】
他吃完面，又洗好澡，林大洋才刚刚回来。
“回来了？情况怎么样？”于歌燃放下手里的终端。
两人合力鼓捣之下，他们已经能毫无障碍的使用南羽族网络。
南羽族和北羽族，两族语言交流无碍，但在一些特定的用词习惯上，存在差异。于歌燃刚刚看的就是这些，包括需要注意的禁忌，最近流行的热词，书面语与口语的区分……
“面试比我想得成功太多了！因为工资不高，好像没有多少人来应聘。他们今天就应聘了我一个人，然后我就被录进去了，”林大洋一脸得瑟样，“24小时！我用24小时就找到工作了！最关键的是，他们给办临时居住证！”
“那个生病去医院的孩子呢？他怎么样？”
“现在没事了，不过我当时可是吓死了，”林大洋回忆起当时，皱着脸，心有余悸道，“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喘不上气了呢？”
“我跟你说可揪心了，去医院的路上，我看着他张大嘴喘气，什么忙都帮不上，真的是太难受了......还好医院离得近，没出什么事。”
“这个孩子出了什么情况？”
“诊断出来说是哮喘，妈耶，哮喘居然这么恐怖。”
两人聊了几句，话题又回到居住证上。
“你看，那是我昨天找到的报道，这是我今早找到的，”林大洋坐在于歌燃旁边，把终端递过去，“今早的这份信息更多一点，其中最有用的大概是各大家族来者名单，虽然未完全透露，但就透露出来的也不少了。你之前来过南羽族，有见到熟悉的名字吗？”
于歌燃滑动页面，仔细看着：“大部分不认识，但姓氏都挺耳熟......等等，这个人，我爸说他是宿杏家族的少主。”
林大洋顺着他指的看过去：“于歌眠？诶？这名字和你的好像！”
“嗯，当年在更南边的城见过，所以还记得他。让我想想，他长得高高瘦瘦的，思考能力很强......年纪似乎比我大一岁。”
林大洋已经上手搜起来：“看，他有个人页面！”
【于歌眠
性别：男
年龄：18岁
身高：180cm
爱好：唱歌】
“一个家族少主，爱好唱歌？看看早年经历......哇塞，这么早就去演戏了！去年荣获‘当代最受欢迎的少主’？预计七年后接手家族？这，我还以为少主要么生活糜烂脑子有坑，要么敬职敬业苦大仇深呢，这人看起来还不错？”
“他是不错。”于歌燃想起当年。
他为了赚点零花钱，背着父母，偷偷参加了冰舞表演竞赛。好不容易一路比到决赛，结果在舞台后面被莫逢武撞伤了。
那个大赛主办方正是宿杏家族，少主于歌眠听工作人员说了这个情况，立刻赶来找人把他和莫逢武送去了医院。
最妙的是，没向他要医药费。
哪怕现在看来那些钱不算太多，但那个时候，于歌燃是万万负担不起的。
“你跟他见过？详细说说。”
于歌燃大致讲了一下当年的经历，又说：“我受伤不重，但他专门来看我，还跟我聊了一会儿。我当时觉得，他对人生意义的感悟，对自我优缺点的认知，以及价值观，都是非常卓越的。真的很难想象，他只比我大一岁。”
“人生意义？”
“比如说，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嗯......我当时受困于羽翼之力的干扰，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如果按照羽翼之力指引我的那样，人只需要自保，获得自我利益达到最大满足，那么会产生什么结果？”
“我那时候读书很专心，成果也很喜人，基本考试没翻过车的那种，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做实验的好地方。于是，我尝试了花更多的时间沉浸在学业中，对他人的喜怒和灾难漠不关心。短时间内，我的成绩确实更优秀了，但是，我学习的动力下降了。”
“有什么意义呢？学这些东西，不学我就活不下去了吗？有什么意义呢？循规蹈矩地过日子，兢兢业业地上学放学。从单纯的学业再思考下去，就是对人生的怀疑。活着的意义在哪里？人生存在该用来做什么？”
“如果是为了利益，为了自己过得舒服，那么，我除了年纪尚幼体力不够和没零花钱买糖吃，其他的已经应有尽有。我不需要再追求什么，也不需要再为什么费心。体力会随着身体发育跟上去，钱么，捡废品都能换钱。”
“我的感觉好像被剥夺了，又好像是已经站在了人生巅峰，懒得再动。短暂地杰出之后是长久的不耐，没有兴趣做事情，没有兴趣交朋友......总之很糟糕，这也是我爸妈早早带我去飞天断山的原因吧，他们想看看，换一个环境，我会不会变得好一点。”
“过去之后，日子很艰难。我爸妈不擅长赚钱，我们一家就在那边摆地摊，早早起来进货，然后找个地方待上一天，这并没有让我感觉好多少。相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我疑惑他们如何看待自己的人生。好像很多人就是为了吃得好，穿得好，过得有面子，用最少的成本获得最大的收益......就是为了这些。”
“可是，如果只是为了这些，我觉得很无聊，毕竟体验过，没什么特别的。我爸妈以为我失去了这些会激起上进的斗志，可我的做法是直接进入暗羽形态。对了，暗羽形态耐饿耐冻，我跟你说过吗？嗯......好像没有。”
“就这样，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情绪都很低落，直到我看到没见过的糖果，才决定参赛赚一笔。”
“扯太远了。总之就是于歌眠来医院看望我，和我聊天，聊着聊着就到人生意义上去了，然后他就开解了我......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于歌燃抬起头，才注意到林大洋睁大的双眼。
“没事没事，你继续讲。我就是很惊讶，你那个时候才多大呀？怎么能想到这么多？别停，继续讲，我还想知道这位少主怎么开导你的呢。”
于歌燃垂眸想了想：“传承。”
“他跟我讲的是传承。”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但种族的存在可以持续很久。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学习现有的东西，不只是父母的功劳，还有整个种族的付出。衣食住行，无一不依托于整个社会，灾难来临，需要所有人去扛起。”
“要是只看到个人的前途，那么总归有穷尽，总归有不想往前走的那一天。可是，如果能看到整个种族的前途，那就永无止境。”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会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他认为，我们应当去做一些事，让我们这一代人的遗憾、苦难、绝望、偏见......种种不好的东西，都不要再留给下一代。”
“举个例子，我妈认为吃糖有损男子汉气概。这种观点曾经让我很苦恼，苦恼到克制着自己，吃过一次的糖就不再好奇。”
“这个社会上，人与人是互相影响的，我妈的观点来自哪里？不可能凭空产生。那么，也许还有不少人都这么觉得。如果我能改变这一种观点，这一偏见就会减少，那么，更多喜欢吃糖的孩子就能自由地吃了。”
“我想，这就是他的观点落到实际的一种应用。”
于歌燃说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林大洋鼓起掌：“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