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云涧小镇的路上,姝若满脑子都是子墨扶着母亲回家时的情景,心里五味杂陈,不禁黯然神伤,虽说一直劝诫自己要随遇而安,可心里对母亲的牵挂和思念,还是让她独自倚靠车窗,眺望着远方一言不发,此刻沿途秀峨峰崖也失去了原有的美感。
车队骤然停下,探路兵士折回来报“报,参将!前方的路已被山体掩埋,无法通过。”
泽雨眉头一紧,勒紧缰绳屹立马背说道:“去寻旁路,定要翻过此山,送小姐安全抵达。”
“喏。”兵士即得令两人一组开始沿山寻找。
申时三刻,一组兵士归队而来,报:“参将,顺石流方向逆行十几里,可见飞泉从山顶倾泄而下,我们若能顺势而上,定可翻过此山。”
“发信号召他们回来,准备出发。你在带两人将车马折返寻个地方,安营扎寨驻等我们回来。”泽雨一声令下,驱马上前,对车厢抱拳行礼说道:“漫月小姐,前方山体崩塌,我们只能简装步行了。”
“好,泽雨参将,容我和姝若姐姐准备一下。”漫月简单将包裹束在身上,回头轻拍出神的姝若。
崎岖的山路因山体滑坡而淌着泥浆,蜿蜒湿滑。向上继续攀登,只见山巅云雾萦绕峰峦重叠,行至途中一兵士猝然倒地,七孔流血,抽搐不止。
“大家小心,捂住口鼻。这山中有瘴气。”泽雨警惕的观察四周,放慢了脚步。可弹指挥间从四面八方涌来紫绿色的诡异磷火,烧过之处焚尽落灰,再无痕迹。
漫月闭目竖立,伸展双臂在空中回旋,十指紧扣拧握于心,铿锵有力的喝道:“开”一圈耀紫银光急速扩展,将所有人包裹其中和磷火隔开,兵士们神色凝重的在泽雨的带领下,手持刀剑并肩围成一圈,将漫月和姝若护在中间。
磷火余烬之处有个黑影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缓缓靠近,她双手不停的把玩着紫绿色火团,发出声声刺耳奸笑。临近两米开外她停下了脚步,挑眉斜视着他们说道:“呵,没想到,居然能挡住我的幽冥之火。但是今天要想活着离开,还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将火团一掌推出,火焰汹汹顺势扑来,由紫绿渐变幽幽正青,越烧越猛。脚下地面开始干裂,发出‘嘭嗤’崩裂声,裂口青烟袅袅,串出条条黑蛇,吐着黑信围绕在她脚边。她猛然侧身倾斜一掌狠狠击打地面,火团像是被拍进地下,又如火山喷发般的从地里迸出。姝若急忙屏气凝神,用风甲将整个耀紫银光托起,却又因真气运行不稳而忽上忽下。
泽雨纵身跃起,冲出耀紫银光,手握清玄剑狠狠刺了过去。她不慌不忙轻蔑一笑,侧身一躲用手指轻弹剑面,泽雨连连退了几步,仓皇落地。
“哈哈哈哈,你还不是我的对手,选个死法吧,我来成全你。”她笑的张狂,根本没把泽雨放在眼里。
泽雨凝神气沉丹田,灌通真气于全身,此刻感到真气似乎正与某种外来力量相融合,经脉强劲有力,真气涌动。他快速弓步上挂大臂抡剑向右下方狠劈,一个反手又向左上方狠狠挑去,清玄剑白光闪闪,寒意逼人的在空中呼啸而过。她急急抽出腰间七孔短笛连连抵挡后退,神色不动,一声冷笑后说道:“哟,还真有点本事,有趣有趣,那我陪你玩会,小钩蛇,出来吧!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泽雨惊愕失色,忽觉大事不妙,却又因她的缠斗而无法抽身。
只见一条巨蛇破土而出,目露凶光,死死盯住漫月她们。它狡黠的吐着信子,盘身翘首,已待时机。
漫月察觉危险,稳稳盘坐风甲,横手轻轻一抚,召出悯邪。她大指略微展开,手指微微弯曲,呈半握拳状,芊指轻扬拨弄琴弦,琴声呜咽如重明鸟悲泣长啸,响彻天际。巨蛇开始扭动躯体,翘首直立,张开硕口喷出粘液,姝若御风躲避不及,只见喷溅粘液点点腐蚀着耀紫银光,兵士们更显的紧张。
漫月急令他们退至身后,抚琴指速加快,琴弦震动,声波如刀层层激荡,若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巨蛇痛苦的左右扭摆,弹跳起来张着血盆大口,直冲漫月飞去。姝若御风避让及时,巨蛇扑了个空,狠狠掉落下来。
“哈哈哈哈哈,你能奈我何?”姝若喜不自胜的冲它做了个鬼脸,内心激动不已。巨蛇浑身血迹斑斑,挣扎着滑到她们下方大副摆动,翘起钩尾,一根刺钩狠狠穿透了她的右肩胛,殷红鲜血顺着刺钩颗颗滴落风甲,化成朵朵怒放红莲,她瞬间脸色煞白,眉头深锁,眼睛无力的闭上又睁开,痛苦异常。
“姝若姐姐”漫月失声大叫着和兵士们纷纷落地,黑蛇群起蜂拥而上,兵士们侧空翻跳起来,挥砍不及,乱作一团。漫月浑身散发紫光,怒不可竭的匆匆抱起悯邪古琴直向钩蛇奔去。
“休想!”魔女轻盈飞身跃起,一脚回旋将泽雨踢退几步,单脚稳稳独立磷火之上,手拿七孔短笛鼓动腮帮,闭目专注吹响。乐曲曲调透着阴暗诡异,血腥、厮杀、残暴、掠夺…让人压抑到极尽窒息,磷火絮絮苒苒似盛放,似舞动袅袅围绕在她周围,泽雨无论如何挥砍都被一一弹回。僵持不下,他掉头向钩蛇飞驰。
奔至钩蛇面前,漫月突觉心急如焚,脚下谶花簇簇绽放,快步蹬踏冲上半空,瞪着钩蛇双眼大呵:“妖蛇,命你放下我姝若姐姐!”钩蛇眼珠诡谲转动,发出‘咝咝’回应,蛇尾双钩串着奄奄一息的姝若抖擞起来。
顷刻之间双钩蛇尾随着诡异曲调,重重向漫月攻来,横扫拍打,连刺带钩,迅猛磅礴。漫月猝不及防,身中一击,连连急退数十米,强忍着疼痛,用手拭去嘴角血沫,指尖利落飞速抚动悯邪琴弦,口中有序默念:“四方众神,渡我往生,冥冥狱火,助我除魔,萨曼达嘎纳,千斩妖邪杀…促”琴弦之音形成锐利锋芒,万剑齐发,钩蛇身中数剑,痛苦倒地摩擦挣扎。泽雨赶到,凝聚真气于清玄,一剑挥下,斩断钩蛇蛇头。断首蛇口一张一合,身躯反复扭动,泽雨疾走如飞追至蛇尾,跨步上前,又是全力一斩,尾钩断落不再扭曲。
漫月和泽雨刚松口气相视一望,回头却见磷火已铺天盖地的延伸过来,像是要将此地付之一炬。
漫月骤然喉头一咸,一口鲜血喷出,灵力明显不支,脚下谶花渐渐凋零,她赶忙弯腰捻下一朵,疲软落下,手中紧握谶花。泽雨将她扶到姝若身旁,独自持剑杀去。他边躲闪磷火,边加步施展轻功风过无痕,倏然察觉身体被罩上一层耀紫银光,无所顾忌的横冲而去。
魔女瞋目裂眦怒视泽雨吼叫道:“你是谁?怎会有如此修为?就凭你,也能斩杀我的小钩蛇?你怎敢…老娘非要弄死你们……”七孔短笛再次响起,磷火汹汹若波涛翻滚直逼泽雨。
磷火气流肆虐,强劲将他连同灰烬吸入风卷,急速弯曲旋转。漫月见风卷移动逼近,无助的紧紧抱住不省人事的姝若,虚瘫的趴在她的肩上,颤栗哭泣,又仰头绝望哀鸣……
蓦然传来一阵龙啸,只见赤龙拖着金色火焰盘旋在晦暗天空,乌云被撕裂,一曙天光乍破。气流风卷骤停,泽雨整个黑呼呼的被抛了出来。
翟宇轩御剑从天而降,淡定自若的厉声斥道:“紫瞳,你今日是要与我翟府为敌?”
“你怎会在此?”魔女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
“哼,那我该在哪里?你以为你那些魔徒小卒能困的住我?”
“该死,宫尘呢?你把宫尘怎么了?你杀了他?说,你是不是杀了他?”她面露凶光,肩膀微微颤抖,近乎歇斯底里。
“杀他?何须我出手,你真是高估了他!”翟宇轩不屑置辩的接着说道:“那日他私自擅闯我府邸,想对漫月不利,我怎能饶他?”回想起那日的情景,翟宇轩顿时怒气填胸,又问道:“可是你派他去的?”
“是我派他去的?又怎样?你以为你能护她多久?你还能长生不死?护她一世周全?哼哼,可笑至极。”紫瞳怒气冲天的说道。
“只要我在一日,你们就休想动她。我翟府上下也定要护她一世周全。”
“别废话。”紫瞳爆怒抓狂,眼角有血液缓缓流出,像条蜿蜒红蛇,顺着苍白脸颊滑向死亡零界,捕食魂魄最后的呐喊,口中笛音加快,更似鬼哭狼嚎,磷火簇拥繁茂,化作巨蟒做出背水一战之势。赤龙咆哮俯冲而去,磷蟒见势张开大口,颗颗火球喷出,几经缠斗,天昏地暗,电闪雷鸣。
翟宇轩双脚并立,两手覆于丹田,丹气循经上下运行,通大周天,白光护体,手划降魔印,默念口诀“天地玄宗,万气之根,四灵天灯,六甲六丁,妖魔亡形…”只见耀眼光芒闪烁普照,赤龙顺势一个神龙摆尾,将磷蟒拍的飞出百丈远,刹那间灰飞烟灭。
紫瞳受此重创,捂着胸口倒坐在地,七窍鲜血直流,倔强的手握七孔短笛指向翟宇轩道:“今天这仇,我记下了,今生定要和你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你还有这个机会吗?今日你就休想逃脱!伤了我的人,我也绝不会饶你。”翟宇轩抬手一挥,接住回鞘余音嗡鸣的赤霄宝剑,正言厉色拂袖一呵锁魔咒,紫瞳虽极力拼命反抗,却已被千丝锁魔绳牢牢捆绑,动惮不得,恼怒到破口大骂。翟宇轩嫌她聒噪,又是一呵消言咒,焦土终在这暮色中趋于平静,天地间万籁俱寂。
一抹黑影暗暗掩藏在灰烬中穿行……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