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夜色中犹如梵音。
她傻傻笑起来:“我的故事很无聊,你肯定不爱听的。”
他沉吟了片刻,道:“你在首都长大的吧?”
“你怎么知道?”她满眸诧异,从另一头一跃而起:“看得出吗?”
傅觉冬头枕着手,却是一派坦然道:“看不出。”
的确但不出,她通体都是江南女子的气息。如果不是档案资料上白纸黑字写着她从小在首都南十字星孤儿院长大,他的确是看不出的。
她像被开启的话匣子口若悬河:“我从小在首都长大的,读完大学,参加人才招聘会,没想到真的会被寰宇录用!你要知道那时候和我一起去应聘的还有我们系花,别校的精英。简直高手如云。真是没想到那个主管会选中我。我想一定是那些竞争者不想常驻上海。不过反正我两袖清风,收拾了包袱就来了。”
“孤儿院苦吗?”他淡淡调转了话锋。
她拼命摇头:“一点不苦,别以为所有孤儿院都和简爱的一样。”她乐呵呵笑起来:“院长对我很好,被褥枕头都给我用最新的,偶尔淘气闯祸也从来不会责罚。有好吃的也会给我留着当夜宵。小时候我一直还怀疑我是不是她私生的呢,呵呵。我觉得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孤儿了。”
“别傻了,孤儿哪儿有幸福的!”他一句冷淡的批注终结了她滔滔不绝的话头。
虽然听着她述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快乐,但毕竟是孤苦伶仃的孤女,若说没有磨砺吃苦也绝是不可能的。傅觉冬默默听着,心里竟不禁涌起一种心疼。
“阿嚏!”她受凉一个喷嚏。
“感冒了?”
“没有,有点冷。”祈愿食指搓过鼻腔,用手将毛毯裹紧。
未及祈愿反应,傅觉冬从红木长椅另一头起身,长臂一提将她两肘一拉,两只臂弯顺着她的腰肢绕起,竟是轻巧地把他裹进自己怀中很浅的抱着她。两人仰靠在躺椅上。“好点没?”
“嗯!”她压着脑袋。岂止好点?她现在简直浑身热血沸腾得跟冒纳罗亚火山有的一拼。
两人靠的那么近,祈愿甚至能听到他匀称如海潮的呼吸声。
祈愿的头靠在他的胸口。傅觉冬抱着她温润香软的娇体,雪般的肌肤在月光下透出光润的圣色。
“我大姐也在首都。”许久许久,他冒出一句话。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别的共同点可以和她分享。
“你大姐?”祈愿这才想起傅觉冬还有个姐姐和哥哥。
“嗯,二十多年前和一个穷小子私奔离家出走了。”他轻描淡写道。祈愿觉得那简直是惊天大秘密。
“那……你们没有找过她么?”她表示出正常人的好奇。
傅觉冬倒觉得很好笑,“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没人能改变。”
“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她大着胆子问,因为从入嫁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傅家的其他人。
“暮秋?”傅觉冬冷冷笑起来:“那是我父亲一时昏庸干的好事。”
一句话,祈愿立刻明白他们同父异母。
“你放心,”他双手忽而用力将她搂紧,声音抵在她头心如甘霖缓缓降落:“只要有我傅觉冬在,他别想进门跟我们抢财产。”
“我们?”她有些诧然的重复。傅觉冬一定是糊涂了。
“你为什么答应娶我?”她终于问出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你值得!”
“我?”她禁不住反诘。
“对,”他回答得干脆:“你只是自己还没发现罢了!”
她默然了。她一向听不懂他高深莫测的话。
为什么吃他的药?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怕他啊!因为那药能让她不知道哀伤,不知道疼痛,更重要是,不知道紧张害怕……
透明纱窗在月色的浸染中格外清凉,被夜风一次次缓缓撩起,又一次次软软地垂下。傅觉冬臂弯渐感沉重,收回凝望这繁华都会的视线,看着尚在自己怀中甜睡的她,唇边含着一朵干净的微笑。他迟疑了一瞬,慢慢低头,把脸轻轻贴上她光洁的脸颊,他的唇已经几乎贴上她的额,可是最终他猛然醒悟般遏制了自己。皎洁的月光下,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调整了姿势却使劲往他温暖的怀里钻了钻。
呵,她是如此信赖他,笑意从他深邃的眼中掠过,她是如此。信赖他。这是个好现象,至少对他来说。
《Thecolorofthenight》的清幽深沉的乐声融进这初夏的夜色中。youandImovinginthedark(你我漫步在黑夜中)
bodiesclosebutsoulsapart(如此贴近,但你的心却已遛走)
shadowedsmilesandsecretsunrevealed(诡秘的微笑掩藏着你内心的秘密)
Ineedtoknowthewayyoufeel(我想知道你此刻的感受)
IllgiveyoueverythingIam(我愿奉献给你我的所有)
andeverythingIwanttobe(以及我希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
Illputitinyourhands(我愿将它们放入你手)
Ifyoucouldopenuptomeoh(只要你敞开心扉把我接受)
cantweevergetbeyondthiswall(难道我们始终无法逾越那道鸿沟)
causealliwantisjustonce(我想要的只不过是)
toseeyouinthelight(能在阳光下彼此坦诚相待)
butyouhidebehind(但你却总是隐藏在)
thecolorofthenight(夜色的背后)
Icantgoonrunningfromthepast(我不能总是选择逃避)
lovehastornawaythismask(爱已逝去如空中琼楼)
andnowlikecloudslikerainImdrowning(此刻的我迷失在这凄风苦雨中身心交瘁,饱受折磨)
andIblameitallonyou(是你的无情让我如此痛楚)
Imlost,godsaveme(我迷失了,上帝啊,救救我吧)
IllgiveyoueverythingIam(我愿奉献给你我的所有)
andeverythingIwanttobe(以及我希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
Illputitinyourhands(我愿将它们放入你手)
ifyoucouldopenuptomeoh(只要你敞开心扉把我接受)
cantweevergetbeyondthiswall(难道我们始终无法逾越那道鸿沟)
causeallIwantisjustonce(我想要的只不过是)
toseeyouinthelight(能在阳光下彼此坦诚相待)
butyouhidebehind(但你却总是隐藏在)
thecolorofthenight(夜色的背后)
ohgodsaveme(上帝啊,救救我吧)
oheverythingIam(我的所有)
andeverythingIwanttobe(以及我希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
cantweevergetbeyondthiswall(难道我们始终无法逾越那道鸿沟)
causeallIwantisjustonce(我想要的只不过是)
foreverandagain(和你相依到永远)
ImwantingforyouImstandinginthelight(我在阳光下等待着你)
butyouhidebehind(但你却总是隐藏在)
thecolorofthenight(夜色的背后)
ohpleasecomeoutfromthecolorofthenight(请你从夜色背后走出来)
虽然祈愿对贺意深的态度已经成功修炼到恨意深的阶段,不过却出乎意料的和丁唯忧相当谈得来。
两人经过几次相处磨合竟然发现有很多共同点,比如爱同一个皇帝——始皇嬴政,比如爱同一个囚犯——迈克尔。斯科菲尔德、比如爱同一个作家——折枝玫瑰……所以这Makeawish和Justworry的革命友谊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巴望着丁唯忧的母难日日益接近,祈愿的心事也是日益加重。
要送她什么好呢?谈钱自然太俗,再说谁不知道她丁唯忧的古董店就是杜十娘的百宝箱,应有尽有,件件价值连城。
正为难着,祈愿终于获悉丁唯忧最希望得到的生日礼物。不是金银珠宝,不是帅哥俊男,而是一个叫弗里德。法乌的法国厨师。
据说这位怪才厨师在法国,乃至全球的烹饪领域都是倚天剑、屠龙刀的水准。不过性格怪癖,比五柳先生还清傲,人家偏偏就是不摧眉折腰事权贵,比财神爷还难请。然而丁唯忧就是爱他的怪才横溢。生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这位法国厨师为自己亲自下厨。
祈愿打定主意要去当说客。去降服这个法兰西大厨。只可惜她自己几斤几两重清楚得很,更是没晏殊、孔明之才。况且还不知道那法国佬懂不懂中文,万一当中还要配个翻译她岂不是亏死?可是当时一时心直口快答应了小优又不好临时退缩。她思来想去只有求助别人。
她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苏烟。别看那丫头平时冷言冷语的讽刺人没完,抓起人把柄痛处可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二话没说,祈愿给她打了电话。
一接电话就甜言蜜语道:“小烟啊,最近忙不忙?”
“什么事?”
她嘿嘿笑着:“咱姐妹两好久没聊了,我就找你叙叙旧嘛!”
苏烟还是老风格:“得了,别婊子送客,虚情假意的。到底什么事儿?”
我靠,这丫头也太直接了吧,一点前戏都不让她做。她咽咽口水,只得直奔主题,把事情原委说了遍。
苏烟听完却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没说酬劳呢,你笑什么?”她不惑。
苏烟缓了气息说:“你真是九曲亭走路绕弯子,你身旁有个谈判高手搁着不用,居然舍近求远来问我这半吊子功夫的?”
“谈判高手?谁啊?”她脑袋转不过来。
“UCL法律系尖子生哪!那诡辩能力别说一个厨子,十个百个也不在话下!”
“谁?”她越听越糊涂。
“贺意深!”苏烟这三个字说的理所当然。
祈愿可是仿佛被针尖一扎,迅速跳起来反抗:“你吃剩饭长大的啊,怎么尽出馊主意!”找贺意深?开什么国际玩笑,她和贺意深,那就是巴萨遇皇马,见一次灭一次!
“有什么关系?”苏烟写着采访稿,还不忘揶揄:“你们不是连《罗密欧与朱莉叶》都跳过了,还这么生分?”
祈愿冷笑:“呸,是跳过《罗密欧与朱莉叶》!可他们俩什么下场?不到死不相见!”
苏烟受不住叹一口气,打算隔岸观火,见死不救了,冷冷道:“主意我给你出了,受不受用你自己看着办吧!找他帮忙又不见得一定要见面,你现在还不是就用个电话在跟我交流。得了,我还有文案要写,不和你聊了。”
“唉,唉……你……等等。”苏烟当然没有等她,耳边一阵无情忙音充溢。
祈愿后悔了,知道她那死德性就不该拿话冲她。可是眼看小优生日越来越近,祈愿真是船头上跑马——走投无路了。
她心想着,苏烟说的也不无道理,问他也不一定要见面。索性就发封邮件给他问下!死马当活马医。
思忖须臾、斟酌半晌、酝酿许久,祈愿终于轻叩键盘给他发了封邮件。
内容大意为:贺意深先生,鉴于你之前对本姑娘的多次冒犯轻薄,又鉴于上次从贵店拿来补偿的花瓶已经验明证实为赝品,不符合公平交易、互惠互利的商业原则。所以特立一张补偿清单,希望能借你一点智慧,帮我说服弗里德。法乌厨师去参加小优的生日会!
如何步骤程序请来邮详告!
PS:别打我电话!
PPS:更别登门拜访!
PPPS:别指望我给你酬劳。
发完之后她看了一遍,仿佛很满意,然后关了电脑上床睡觉。
第二天她一早爬起来就开电脑,除了几分垃圾邮件和广告一无所获。
第三天依旧是杳无音信,祈愿心想也许他根本就不看邮箱。
第四天她以为石沉大海,准备放弃了,大玩《疯狂的小鸟》,下线时顺便打开邮箱,居然有惊喜。收到了他的回复。祈愿很兴奋的点击打开。
虽然那丫是回了,可是她心里还是不痛快。太不等价了。
就五个字:调查背景先!
五个字也就算了,还用祈使句!还倒装!
仿佛她写了封亲真意切、感人肺腑的《出师表》,他丫的无视了三天,最后居然当密电码给回复了~
生气归生气,至少他回了。既然是伦敦大学法学高材生,这点谈判技巧应该还是有的。姑且相信他吧!反正她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调查背景,听起来是有点道理。毛爷爷也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于是她乐颠颠打开搜索引擎,把那个叫法乌的法国厨师百度了一下,谷歌了一遍,搜狗了一圈,终于基本掌握了信息资料。感觉超有成就感,乐滋滋在大班椅上转悠。
“在干嘛呢,那么开心?”和雅清凉的声音落在头顶。祈愿乍然一吓。傅觉冬一张脸已经近在咫尺,双眼盯着她的电脑屏幕。
她唬得不轻,差点都跌到椅子下面去。
“想吃法国菜了?”他倒是心平气和,问的时候都没朝她望一眼。
她嘿嘿傻笑两声推搪过去。
其实是他自己心情好,居然有兴致来关心她,估计是上亿的生意进口袋了。
趁着他心情好,她也壮了胆,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开口:“那个……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唔?”他倒是有点意外,转身,一手扯着领带,看着她怯生生的样子,一手搭在门阆上,“你说。”
她双手紧捏,抿抿唇:“你一定很会谈判哦!”
他不置可否的俯望着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