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力量,而两个人有两个人的力量。
搭帐篷的时间。
“啊!我的对面是只乌龟哎!”阿绣指着对面的玻璃窗跺着脚说道,“半夜起来只能看见它光秃秃的头哎!”
“那怎么了?”孙颀对自己篷友的想法充满“问号”。
“我举报它,装神弄鬼!”阿绣不淡定了,指着那只乌龟模型大声斥责。
“喂!消停点!扰民了!”另一侧的顾恒仰卧着喊了过去。
“这有什么,那你是没看过惊悚电影,里面的女鬼那才叫把人的魂都吓出来了!”雪妍耸了耸肩搭着帐篷满不在乎地说道。
“咦!!!”阿绣哆嗦了一下,“哼!管它呢!反正我誓死也不出去!”说着她撇着嘴钻进刚搭好的帐篷里。
“呃呃呃!!”早已缩在被窝里的雨蝉不由得又抻了抻被子。
……
宋雨蝉,一个人静静地听着同学们左一句右一句吓人,效果叠加。终于,气氛到了,她成为了一个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小菇凉。
一个个小帐篷包如圆顶的小山丘在地上安了家,在此居住的部落成员彼此关照着、问候着,此外,还有他们一言不发的邻居——玻璃窗后灯光下的动物模型,陪伴着他们这漫漫长夜。
雨蝉和玥笙的黄色帐篷内,两个光着脚丫的碎花睡衣少女窝在被窝里吱吱地说悄悄话。
“蝉娘,上次的彩虹口香糖是什么来头?它竟然让我的味蕾发现了新大陆哎!”玥笙至今还念念不忘那夜雨蝉的宝藏口香糖。
“那夜我遇到了一个很狂很拽的人,然后莫名其妙地就获得了他的口香糖限定卡,至于细节说来话长,不足道焉。”雨蝉把头缩在枕头里,轻轻地、弱弱地说,声音似乎在发颤,还咽了一口口水。
“你是不是和许多动物先生共度一晚而害羞了?”玥笙察觉到雨蝉的心虚打趣道。
“是害怕!没想到关了大厅的灯后,万籁俱寂,只有玻璃窗后闪着光,里面还有那群奇奇怪怪的动物,竟然如此可怕!”雨蝉对于黑夜有着很奇怪的敏感,平常的黑夜她并不害怕,胆子肥得更是没的说。但只要氛围一到,或者自己成功吓到了自己,她便像个小鸡仔般走一步都担惊受怕,要依偎在妈妈怀里。
想当年她只手撑天,如今吓得魂不守舍……
“这有什么好怕的,大家不是都在馆里呢吗?”玥笙抬起修长的白腿蹬起三轮,做起运动,从从容容的仿佛和在家一般。
“那一下都消失不可怕的很······”雨蝉大气都不敢出,一点小动作都不敢做,好像生怕别人知道她是活的一样。
玥笙瞟了瞟她,狠狠推了一下,然后缩在被窝里睡觉。
真可恶!有人在黑夜里向你讲鬼故事!自己备受煎熬不行,还要和同伴“有难同当”。但是这样仿佛不起任何的安抚作用,反而会因为另一个人的恐慌更加渲染了恐怖气氛!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似曾在电影里相识,身临其境之后不是惊喜反而是惊吓。
雨蝉呆呆地思索着如果自己不醒来该会有多美好!她会一觉睡走万恶的恐惧,一觉睡到黎明希望。她呆呆地思索着现在这个人还是不是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当得知自己已经醒来,并且清醒得考一场数学都绰绰有余的时候,她知道,她无法悔醒,也无法速睡,她必定要与这该死的恐惧进行殊死搏斗。
因为,她要上厕所。
那她肯定不会在帐篷里解决吧!
她颤抖的小手犹豫着要不要弄醒玥笙,听到她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她缩了缩。她发软的小手在黑暗中尝试摸索自己的鞋子,祈祷不要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够了够。她瞪大的双眼环顾着帐篷内的黑暗,过了良久,毫无动静。她挪了挪。
她静静地、缓缓地拉着从头顶到腿侧的帐篷拉链,这个此刻对她来说犹如十万八千里的漫漫长路的距离,成功遥遥无期,复杂的内心有波澜,也有平静,有勇敢,也有懦弱。在黑暗中她欲拉又止,欲止又拉,不知所措的她恨透了这个磨磨唧唧的自己,突然“啪”的一下,她拉下了被自己来来回回折腾的小拉链。
声音落地的那一刻,她恨透了那个鲁莽的自己。
恨到自己的每一颗牙齿、每一块骨头、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在发酸。
“嘀嗒,嘀嗒······”
水池里的水龙头还未关紧,滴水声透过幽长的黑暗走廊,依然格外清晰立体,让人脑海中浮现水落的画面。
黑暗中的雨蝉蹑手蹑脚地蹭了两步,眼睛不停地打转儿,但她不敢盯着展区里动物的眼睛,也不敢转身向后看去。她毛骨悚然,连冷汗都在瑟瑟发抖,仿佛一只巨手在角落里酝酿。
忽然,一阵飒飒冷风吹过来,一阵脚步声清脆却静悄悄······
她被雕刻在这阵风中,脸色已如藏入冰窖般发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串串因风蒸发而冒着冷气,嘴巴像抽了疯一样以神速颤抖,而此刻她的内心是这样的······
步伐轻盈的红衣女鬼,披头散发,长着五厘米长的指甲,一双细长的柳叶眼露着病态的白光,绿色的瞳孔犹如孔雀石般流露着绿水。
先是一声婴儿布偶的嬉笑声,后来是哼着带有幽怨轻轻的歌谣声,最后是一个女人传来细细的、尖尖的、仿佛喉咙被撕破掉的诡异笑声······
绿水越来越亮……
脚步声渐近,在映着月光的地面上露出了一点料峭的影子!地上微微晃动着,来回,打转……
“啊······”雨蝉刚要尖叫,就被一只背后的修长的手紧紧捂住了嘴巴。
下一步,是该用她那长指甲捅破喉咙,捏着脖颈,还是狠命撕咬,让雨蝉血肉模糊······
正当雨蝉要殊死一击的时候,耳畔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呼息声。
她终于抓到了那根凛冽寒风中的微弱火苗!
此时,她仿佛跳入深渊的那一跃被人紧紧抓住一般找到了救命稻草,被活活拖入沸腾烈焰的那一刻获得了救赎般的重生,那几乎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重燃生命的火苗······她脑海里曾经恐怖惊悚的画面瞬间烟消云散,如今一片大好光明!
她,转过身紧紧抱住高她一头的陆鹤风,依偎在他冰冷却真实的怀里,无声痛哭。回归大地的感觉可真好!她都要孤独一人飞到外太空去了!
楞住的陆鹤风察觉到她的情绪,用悬空着的手拍了拍雨蝉的头。
“嘘!跟我来!”鹤风招呼着雨蝉来到四处无人的展区,玻璃窗内的灯一闪一闪的。
“若害怕一物,不妨吓它一吓,会消除恐惧的。”鹤风用冷冷的但是轻轻的声音倾身说道。
雨蝉指着鹤风的鼻子点了点,吐了下舌头,然后“吱吱”一声转哭为笑。
“Together!”雨蝉用小拳头锤了锤他的胸口。
玻璃窗内盘虬卧龙的干枯树枝上爬着一条黑黄相间的巨蟒,仿佛正咝咝吐着舌头蓄力而来,几米长的一条滑溜溜的身体粗壮有力,甚至可以吞掉一头大象。
为什么是一条蛇呢?
它凌厉的眼神是透过玻璃窗的刀刃,凶神恶煞还有一条血淋淋的大尾巴,一圈一圈环绕在树干上,把一棵大树枝都压垮了,吓得刚转过头的雨蝉一哆嗦。
“妈呀!只要是蛇,都是梦靥。”雨蝉颤颤巍巍地说道,双手比划着左蹭蹭右蹭蹭。
“没事的,这只是模型。”鹤风鼓励道,“小蛇也不要怕,只要头不是三角形,眼睛不凹陷,眼睛与鼻孔之间没有窝就不是毒蛇。”
“是哦!这不是假的吗?切!”雨蝉虽然嘴上鼓起勇气,但还是咽了咽口水,心里虚得慌。但是她可是宋雨蝉,天不怕地不怕啊!荒唐,怎么会怕黑和蛇!
接着她晃晃悠悠跟着鹤风开始扮鬼脸吓它。
他们和蛇仅隔一层玻璃,蛇皮的肌理密密麻麻但清晰可见,玻璃干净的恍若凭空消失般根本不存在。
正在渐入佳境的时候,那一闪一闪的灯光分毫不差地打在蛇头上,它正在死死得盯着雨蝉。
“哐当”一声,雨蝉吓倒在漆黑一片的冰冷地面上,颤颤发抖。
这是什么馊主意!
鹤风猛地冲到她身边,捂住她的双眼,紧紧握住她冰冷发白的手。
果然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骆老师闻声而来,无暇顾及吓惨的雨蝉,一眼看到了面前的大蟒蛇,双眼一挑,狠狠地晕过去了。
果然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黎明终会到来,而笑声终会弥漫。
至于笑何,又何必在意?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蟒蛇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