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张毓中负责储奇门和海棠溪两地的警卫任务,忽而去储奇门,忽而去海棠溪,忽而去两边的码头、轮渡,忽而去海棠溪和四公里车库,没有分身术,一个人哪里顾及得来?不得不找到组长黎铁汉诉苦说:“责任过于重大,我一个人疲于奔命,实在是穷于应付。”
“那怎么办?我也人员紧张。”
由于王世和把特务组和警卫组全部派去搞外勤,临风淋雨,而黎铁汉和陈善周就这点人马,重庆这么大,蒋介石又时常外出,外勤实在是人手不够,常常是填了这里的岗,那里少了缺。张毓中要人,黎铁汉为难了。
张毓中不管不顾地说:“我只能负责海棠溪,没办法管储奇门,请由胡宿嘉兄接替。”
黎铁汉想了想,说:“我同意,不过要王侍卫长核准。”
结果,他们去找王世和,王世和倒准允了,于是张毓中专驻海棠溪。
海棠溪是长江南岸江边、黄桷垭山麓下的一个小镇。镇前有一条小溪名叫海棠溪,镇随溪而名。它原是长江南北的一个渡口,自从西南公路开辟以后,就成为西南公路的起点,跑运输的大小汽车可从这里开始到达西南各省市,进而远至缅甸、印度、越南各国。区区小镇竟然因为战争而繁荣起来,客商云集,车辆往来,疏散而来的政府机关、学校也不断涌入这里,俨然一座新兴市镇。但是,这里的管理却远远没有跟上,地方官员只顾抢占地盘发横财,其他一概不管不问,社会秩序十分混乱。这里驻有宪兵队(连)、重庆卫戍总司令部南岸检查所、军统局特别警卫组、重庆市警察局第十二分局等,专门负责各个方面的紧急情况,但护卫蒋介石任务的只由特警组和宪兵队负责。
张毓中储奇门和海棠溪两地“蜻蜓点水”时,这里平安无事,谁知他专驻这里后竟然事情频发。
在海棠溪车站有个擦皮鞋的小李。一天他找到车站姓毛的站员介绍说:“这是我一位朋友,想去×××。”
“票呢?”毛站员斜着眼睛看着他。
“没票。有票还找你干啥!”这小李气魄不小。
“没票如何上车!”毛站员见一个擦皮鞋的竟然介绍别人无票上车,当即就黑着脸冷冷地拒绝了。
小李也不饶人,大声嚷着说:“其他人的朋友可以无票上车,我的朋友为何不可?!”
“你见着谁啦?”
两人就此吵起来了,纠纷一起,就互相拉扯,一拉扯就互殴,结果,两人在地上打成一团。车站的员工见状,赶过来,见一个擦鞋的打同事,而同事吃亏,于是一起涌上前去,扭打不放小李,男的打,女的骂。一虎难敌群狼。在情急之下,小李忘记了纪律,失去了理智,突然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他们大吼:“我是秘密工作人员,你们如再打我,我就枪毙你们!”
这意外的突变,吓得站员们惊惶失措,呆立着,谁也不敢再动粗了,围观看戏的乘客纷纷逃开。小李见状,乘机立即溜之大吉了。
这小李就是特警组化装小组的。这次他人前耍派头撞翻在阴沟里了。
张毓中得到消息后,马上赶去车站。这时车站已恢复了平静,四名宪兵正在着手调查。但张毓中隐约感觉这里气氛低沉,员工神情严肃,时刻所有的班车都停驶在外,候车的旅客议论纷纷,焦急地盼望着早点恢复通车。张毓中往旅客中走去,看到公告处黑板上大大地写着:“因本站站员无端被人殴击和受武器恐吓,无法执行职务。现将开往各线班车,一律停驶。敬希见谅!”
张毓中大吃一惊:这是煽动罢工呀!如不马上进行疏导和制止,势将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那侍从室就出名了。侍从室一出名,就算老蒋不追究,王世和还会罢休?那特警两组肯定就完蛋了。他立即拍打着脑袋想办法。经过一阵子考虑后,他先请宪兵班长加强维持秩序,了解案情,随后抄录公告栏上面的通告,请两人签名作证,再去车站站长室找马站长。
马站长和几个站员见到张毓中,气呼呼地说:“你们一定要严惩这擦皮鞋的小子!搞秘密工作,朋友就可以不买票搭车?就可以打人?哪里都没有这样的王法!我们不怕霸王们!”
“这小子是不是情治方面的工作人员,我会很快查明的,如果他的身份是真的,那他犯了严重的纪律,暴露了身份,他的上级一定会严厉的惩罚他的。”张毓中耐心地说,“不过,我刚才在公告栏大黑板上看到‘因本站站员无故被殴辱和恐吓,无法行使职务,各线班车一律停开’的通告,非常惊讶,不得不提醒各位一声……”
这时检查所、警察局也闻讯派人到车站调查来了。他们和站长打了招呼。张毓中继续说:“……你们知道吗?你们的做法,有罢工嫌疑。这在战时是极严重的罪行。如果你们不理智处理,后果非常可怕!现在治安单位都在这里,后果如何,也就不用我来啰唆了……”
张毓中这话一说,车站方发现他还真不是好惹的主儿,尤其马站长见他揪住自己罢工的严重性,马上改变“给你颜色看”的气势,反过来恳请张毓中原谅,并请教如何处理善后。
张毓中说:“拖延时间只会节外生枝!请马站长马上劝导员工,立即复工,开车,再分别请双方回去把肇事起因与经过查明,再去严肃处理。”
“只怕你们护犊子……”
张毓中表态说:“只要我们的人有错,绝不姑息!”
于是,众人分头散去。
就这样,一场风波被张毓中在又吓又哄中平息了。
事后,张毓中把详情分别向王世和和黎铁汉报告了。王世和对特警组的事情没兴趣,黎铁汉又怕一现身就惹火烧身,因此此事还得由张毓中去全权“善后”了结。
张毓中找到重庆卫戍总司令部南岸检查所劳所长一起研究善后的办法。
“如何善后?我们做不了主。还请张先生指明。”肥头大耳的劳所长晃着大头,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说。
张毓中说:“为了严肃组织纪律,我们一定严办小李,以后对化装的工作人员,一定要严格的遴选和训练。此外,你们检查所也要研究车站各员工的成分和心态,查明本案是否背后有人蓄意肇事。”
这没票不准上车,有谁故意肇事呢?
经过宪兵队和检查所一起调查,传询有关站员,加上旅客的证言,查明事情的“真相”是:“确因站员态度不好,言语粗鲁而引起互殴,小李情急为脱身而拔枪恐吓”。
最后,张毓中协同各方处理的结果是:小李查明身份后交由检查所究办;车站人员“因其不当的行为”由站方自行处置,并由站方保证以后不可再有粗暴的行为,而了结了本案。
检查所哪里敢“究办”小李?
这样的处理结果,黎铁汉自然求之不得。但是,车站员工们还是意见纷纷说:“坚持没票不准上车,是‘不当的行为’,那好了,以后干脆火车免票!站方保证‘以后不可再有粗暴的行为’,我们遇到不买票强行搭车的,谁也没办法了,干脆放行!”
张毓中他们管它免票不免票、放行不放行呢!
1940年夏初,张治中调任军委会政治部部长,军委会办公厅主任贺耀组接替张治中任侍从室第一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