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2月5日,张治中辞卸湖南省主席后,也到达了战时首都重庆。见到蒋介石后,蒋介石问道:“你想去做什么呀?”
张治中回答说:“想短暂休息一阵子,恢复健康,调养已严重失态的心境。”
蒋介石说:“你还是要做工作!”
做什么工作呢?他没有说。
不久,蒋介石又约张治中吃饭。饭桌旁围坐着20多位党政军的高级干部,张治中被安排在首席。有人猜测,蒋这样做是因为张治中替自己承担了火烧长沙城的责任而内疚的一种表示。饭后,张治中被留下来谈话。蒋介石向张治中征求意见,“你愿意担任中央党部训练委员会的主任委员,还是愿意担任侍从主任?愿意做哪样?”
张治中当即表示:“训练委员会要多讲话,我现在不方便讲话,我愿意到侍从室服务。”
蒋介石听了,很高兴,连声说:“那很好!很好!”
3月16日,张治中到侍从室就职,任主管军事机要的第一处主任。林蔚则调任委员长桂林行营参谋长。
张治中来到后,王世和悄悄对人说:“先生把张文白带在身边进行帮助教育了。”
张治中进入侍从室时,带来两名亲信随员,一人叫邬刚,是中央军校七期毕业的,任第二组参谋;一为他的亲戚王建成,任他的私人秘书。王建成患有胃病。蒋介石对进入侍从室的工作人员选取极为谨慎。凡有人介绍进侍从室任侍从参谋,秘书人员,必先见蒋,得到他的同意批准后才能任用。蒋介石召见王建成后批示:“精神不振,要用也可。”张治中还是任用了他为私人秘书。
这时侍一处和侍二处在一起办公。王建成身材魁梧,因为亲戚关系,一直很受张治中器重。谁知他和王世和一样,经常酗酒。张治中一再告诫他说:“侍从室不是别的地方,不要喝酒啦!”他还是偷偷地跑到外面,喝得糊里糊涂,并且还说:“搞我们这一行的,不喝酒,就没大出息,一辈子都不能爬到王侍卫长的地位。”
结果,终于出事了。
这一天晚上,他又喝醉了,醉醺醺地回来,在门口遇上侍二处主任陈布雷的随从陈玉山从屋里出来。由于天黑,两人撞了个满怀。身在高处,两人却都没有高素质,发生争执。王建成趁着酒劲,把陈玉山压倒在地上,扎扎实实地殴打了一顿。
第二天一早上班,张治中一到办公室,陈玉山就手臂绑着绑带,吊在脖子上,跑来向他哭诉“昨夜之事”。张治中气愤至极,立即把王建成叫来,问道:“你为什么打人?”
王建成还想辩解。张治中严词质问:“你是否打过人?”并说:“不许讲原因,我只问你是否打过?”
王建成只得老实地说:“打过。”
张治中二话没说,立即揿铃把勤务兵叫进来,吩咐说:“叫卫队长马上把他送去禁闭一星期。”
从此以后,王建成再也不敢酗酒闹事了。张治中来到侍从室,就给人们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每日,蒋介石在侍卫们的护送下乘汽车去军委会办公厅。一次,在去军委会办公厅途中,他们遇见一青年军官驾驶摩托车,车上坐有四个人。这超过了乘车人数的规定,属于超载。这时滇缅公路经常发生翻车事故,蒋介石对交通违法十分恼火,亲眼撞上违规情况,勃然大怒,马上下令:“停车!”随后,叫王世和上前去查问。
王世和回来说:“这名青年军官是防空学校中尉×××。”
蒋介石随即说:“把黄镇球叫到我办公室来!”
蒋介石等人到达办公室时,防空学校校长黄镇球已闻讯早到了,立即尾随蒋介石进了办公室,随后,诚惶诚恐地表示自己对部下教育无方。蒋介石怒气还没消,喝令他:“拘押该军官!”
“是,是!”
黄镇球转身要走。
“慢着!”蒋介石撕下一纸条,批下“执行枪决”几个字,说:“你拿去。”
黄镇球走后,一会儿又赶了过来,找到张治中说:“文白兄,这位青年的母亲哭哭啼啼地赶来求情,极其凄苦。有人劝她去找宋夫人说情,保留儿子的性命。一个下级军官的母亲哪能见得到夫人呢?见了也不一定能挽救他的性命啊!”
张治中问道:“委座的批示呢?”
黄镇球递了上来,张治中在原批后面加批:“此人有无死罪,应交军法执行总监部依法审讯。”
黄镇球走后,张治中又拿起电话,通知军法总监部说:“委员长一时动怒,其实并非了不得的事,顶多关几天就够了。”
过了几天,宋美龄突然把张治中找去,见面就急急地问道:“文白,听说委员长要枪毙一个人,那是贵族学校的学生,没有罪呀!你想想办法!”
张治中告诉了她自己的处理结果。宋美龄放心了,说:“侍从室敢改命令的,只有你一个人。”
张治中说:“此人不过是违反交通规则,并无死罪。委座只是一时之气,其实这也不是他的原意。”
“对对对!”宋美龄连连点头。
张治中的做法给一贯对蒋介石一味盲从的侍从室带来了一丝清新的空气。
谁知没几日又出了一事。
这一日,蒋介石出去郊游。结果,大车队飞驰而去。在途中,一辆军车硬是大摇大摆不让路,转弯中又未鸣喇叭,撞了蒋介石随从的车。蒋介石闻讯,大怒说:“这些霸王车必须处置。”
王世和马上下令:“把司机抓了。”
侍卫把霸王司机扣押起来后,蒋介石交代他们说:“至少要处以25年监禁!”
事后,张治中认为司机开霸王车,没有撞人,违反了交通规则,从严教育就可以,将他关了几个月,就批准放人了。
张治中屡次私改蒋介石的命令,可蒋介石事后并不追究他,反而对他信任有加。为什么呢?原来张治中工作经验丰富,为人精明,办事能力强,说话又能灵活婉转,他在蒋介石面前从不说不顺耳之言,却又能把正确意见恰当地表达,因此,他的意见多能让蒋介石乐于接受。一些侍从们私下悄悄地说:“先生把张主任带在身边教育,张主任倒把先生一些蛮横的作风改变、教育了。”
就连一贯蛮横的王世和也对张治中毫无恶感,言听计从,逢人就说:“我王世和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张主任做的事情,合情合理,完全也合乎我本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