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无法否定一名将死之人,因此感染者永远无罪。不论是踏踏实实地去工作,还是蜷缩在什么光线找不到的地方等死;无论是冲上街头宣泄暴力,还是掩人耳目小偷小摸;这些人永远都是如您所见的,正直的人。
所相应的,谁也不会在乎一名将死之人的利益,所以感染者永远该死。无论是被关进监狱,还是被流放到无法生存的荒原;无论是被乱棍打死,还是被迫参加危险的劳作至死;这些人永远都是的的确确的,应得报应。
黑暗中,稀稀拉拉的雨点不知从什么地方落下。
德克萨斯挥舞着长刀在空中劈砍出一道由刀锋组成的墙壁,十余支弩箭撞击在这面墙壁上,迸溅出一片火花。接着她快速向后翻滚,躲过接下来的一波齐射。十几支钢箭将水泥地面打碎,死死的钉在了上面。用复合材料制成的弓骨赋予这些弩箭以强大的动能,而精钢制成的箭头上带着凶狠的倒刺。
弩箭从这座厂区的所有制高点被射出,每一处楼角和高塔上都遍布着闪烁的红光。那是监视着这座厂区的红外线传感器,任何带有体温的动物都在黑暗中显现。火控中枢判断出攻击目标,接着作战单元便计算出攻击轨迹并将致命的弩箭射出。
“我们必须撤回到室内去!”德克萨斯躲在花圃的矮墙下,冲着不远处的拉普兰德喊道。
在从办公楼脱出后,几乎是立刻,她们遭到了暴雨般的射击。来自各个方向的弩箭穿破雨水向她们射来,就像面临着千军万马。
拉普兰德躲在一辆货车背后,一支弩箭在距离她不到一公分的地方与车辆的金属外壳相撞击,明亮的火花在一瞬间映照出她的脸庞。好在她们跳出的地方位于厂区的边缘,并未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射击。最令她们担心的是头顶盘旋的两架直升机,但目前还没有对她们进行攻击。
“不管去哪里,我们最好快一点。”拉普兰德也向着德克萨斯躲着的方向喊着。“如果是我,我就在直升机上部署狙击手。”
德克萨斯抬头看了一眼黑暗中亮得雪白的探照灯,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雨点被照出来,穿过那道光柱后拍打在地面上。直升机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对二人进行攻击,恐怕是因为还没有拿到射击许可,但那只是迟早的事。
黑暗中视野受到限制。德克萨斯从掩体后一点点探出头去,试图记住那些黑暗中红点的方位。但在毫无参考物的夜色下,这一点尤为困难。
一道闪着银白色光芒的圆弧形刀光向着德克萨斯袭来。在黑暗中那道弧光带着致命的杀意,其上所蕴含着的热量将沿途的雨幕蒸发,化作白色的蒸汽。德克萨斯低头躲过,那道蕴含着强大术式的刀光狠狠地撞击到了身后办公楼的外墙上。四溅的银色火花夹杂着闪着银光的碎片爆裂开来,闪耀的银光照亮了拉普兰德的冷笑。
“果然还是有什么东西啊。”拉普兰德用长刀指了指德克萨斯身后的外墙。
几十双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办公楼外墙上爬满了诡异的类人形生物。体表泛着类金属的光泽,用扭曲的姿势吊挂和攀援在外墙上,修长的四肢末端连接着的刀刃泛着寒光。
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身体结构都证明这绝不是人类。原本应当是吻部的地方遍布着荆棘般的长齿,锋利的爪刃嵌入外墙中。那些怪物死死地盯着在场唯二的活人,眼光中没有一丝生气。
德克萨斯已经顾不得高处射来的弩箭。她立刻翻身跳出掩体,一面用长刀格挡到来的射击一面跳向拉普兰德所在的货车后。
“那是什么。”德克萨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办公楼扫地的大爷。”一边整理了一下右臂上的夹板,一边开着玩笑。拉普兰德就是这样的疯子,就像是没有死亡的概念,是彻头彻尾的亡命徒。
但那些怪物并没有表现出对这连块鲜肉的渴望,只是继续爬在外墙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她们。虽然直接穿过前方的空旷的广场极有可能会被射成刺猬,但身后办公楼上这些东西显然更为不妙。
德克萨斯又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盘旋着的两架直升机。同墙上爬着的怪物一样,只是蛰伏着,没有发动进攻。办公楼是决对不能靠近了,附近所剩下的建筑就只有广场对面的生产车间。如果要逃走,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趴下!”拉普兰德按着她的头匍匐到地上,然后滚向这辆车的车底。
子弹拖曳着火光闪过,击打在货车的外壳上溅起一片火花。接着密集的枪声响起,来自三个方向的突击步枪同时开火。戴着抗弹头盔的特警小队不知何时已经包围了她们,此时正一边压制射击一边靠近。
但拉普兰德等的就是他们靠近。一道银白色的刀光将货车拦腰砍断,平整的断面闪着金属烧熔的红光。战术小队中位于最前面的一名队员的霰弹枪枪管被斩断,一道白烟消散在空气里。
德克萨斯也立刻闪出,一记踢腿将那名失去武器的敌人击倒。从后面抱住这名魁梧的前卫,利用关节技将他锁死在地面上。
但拉普兰德显然不满足于此,当德克萨斯扭过头去的时候发现地面上的水洼中已经便是鲜红。拉普兰德扭转手腕,将长刀指向被德克萨斯制服的敌人。长刀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滴落在地面上,与大片的血红汇聚。
德克萨斯看着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那些弩箭没有攻击他们。”
悄无声息间,这支小队将两人包围。很大程度上的原因是因为两人的注意力都在远处的弩箭和身后的怪物身上,但这批人没有被自动作战平台锁定。
“是植入芯片。”德克萨斯捏着这名俘虏的虎口说道。这是一种米粒大小的植入芯片,被植入到虎口的皮肤下。每一个正式编制的警员都被要求植入,可以用来身份识别和……食堂刷卡。
德克萨斯将那人的虎口划开,取出了那枚细小的芯片,然后将这名俘虏塞到半截货车的底盘下。
“把这个含在嘴里。”德克萨斯将芯片给拉普兰德,然后警惕地看了一眼空中的直升机。即使队友遭到压倒性攻击也没有提供支援,看来敌人的指挥是存在分歧的。
拉普兰德一边将取出的另一枚芯片塞到德克萨斯口中一边说道:“动了。”
德克萨斯立刻回过头去。办公楼外墙上那些怪物瞳孔中的金色变得更加明亮,此时正焦躁不安地在外墙上徘徊,只等一声令下。
德克萨斯忽然有一种错觉,那些诡异的怪物简直像是活人。
遍布着长牙的上颚抬起,从喉咙中冒出蒸气。沙哑的嘶吼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是地狱中受苦的恶鬼发出痛苦的呻吟。
只是一瞬间,大概十几头这样的怪物从外墙上弹起。雨幕中,直升机的探照灯将它们照亮。银白色的金属板贴近着它们的皮肉,从金属的缝隙中还能看到些许鲜红。
其中一头被泛着银光的圆弧形刀光所击中,嚎叫着从空中跌落。而其它的怪物将长爪举起,只待落下时将敌人切断。
没有一丝犹豫的,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立刻向着广场对面跑去。德克萨斯举起刚刚缴获的一支突击步枪向后开火,但步枪立刻被拉普兰德所打掉,回头射击会拖慢速度。
子弹在那些怪物的身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花,无论是拉普兰德的刀光还是蚀刻子弹都没有办法给予那些怪物有效的伤害。而几乎是同时,空中的直升机忽然提高了高度,此时正远离这片战场。
拉普兰德已经顾不得直升机这样做的原因。那些怪物前肢和后肢并用,如同猎豹一般在地面上奔袭。速度比她们两人要快,要不了多久就会追上她们了。
“把另一把刀给我!”拉普兰德向着德克萨斯喊道。
“你的伤!”
“再这样下去命都没了!”
德克萨斯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长刀抛给拉普兰德。后者在接过之后立刻停下脚步,随着惯性在水洼中滑出一米多。德克萨斯也随即在水洼中停下,回过头去看着手持双刀的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将两把刀交叉格挡在自己面前,形成一个十字。那两把刀在黑暗中闪着银白色的光泽,从刀柄到刀尖都泛出杀意。
“这对刀是有名字的,你父亲把它交给我时希望我能用它斩断一切德克萨斯家的敌人。这是注定要撕裂天空的造物,如同太阳一般伟岸。”
“看啊,看这对日冕!”
振颤着空气的刀锋在空中切开一个完美的圆弧。那圆弧泛着苍白的辉光,圣洁得就像是神的冠冕。周围的时间仿佛静止,无论是风声还是飘落的雨水都在战栗。一股寒意泛滥在空气里,就像是死亡的气息。日冕震动着空气,发出洪钟般的轰鸣。拉普兰德身上的黑衣在狂风中翻飞着,应和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拉普兰德一面大笑着一面挥舞着长刀劈砍。伴随着刀锋的每一次挥舞,苍白的日冕都震动着怒吼,从中奔出银色的巨狼。那道日冕就像是一道沟通着神狼和人间的大门,不断将吼叫着的巨狼从中释放。
狼群拖曳着银白色的尾光冲锋,几十道苍白的光芒照亮了空旷的广场。伴随着令人心颤的吼叫,狼群扑向了那些可怖的怪物。雨幕被冲击波震碎,面前的敌人也一同被震碎。金属的碎片从高空中落下,拖着长长的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