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过门槛,展现在眼前的依旧是平整无尘的地面,一尘不染的窗台,简单素净的厨柜,一脸纯真的少年。
可月尧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她心里忐忑不安。她退出了四合院,坐到了凉亭上。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洁白的月光将小山村紧紧地搂在怀里。披上银光的古树是那么的安慈,蟋蟀欢快地不知疲惫地唱着同一首歌。
月尧站起身来,又向四合院走去。这些天来自己是多么的开心啊,大家聚在一起,谈文学谈理想谈学习方法,听歌读诗。村里又有几个泥娃考上了初中,自己连续五次考试得第一,谦晔的学习成绩也非常优秀了,每次学校喇叭里公布全校前十名的名单,他总名列其中,几个月后就要中考了,这是多么欣慰的事啊。她站在四合院里,抬头仰望星空。可是,可是这一切的美好东去不复返了。前些天鬼使神差地去了三娘家,三娘非常热情地让泥娃们让座,月尧有点受宠若惊,但走到哪里都受欢迎的感觉是那么的让人陶醉,眷恋。那晚谦晔也来了三娘家,大家客客气气很是相亲相敬的打着招呼,月尧陶醉于这种友情之中。
可最近好几次,总感觉有人轻轻的碰自己的手,偶尔那么一下两下。月尧悄悄地审视了一圈,泥娃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谦晔也非常镇定地坐在自己身后。月尧想探个究竟。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非常惬意地接受泥娃们的让座,而是选择站在了三娘的窗户外观看电视。电视剧《昨夜星辰》已接近尾声,情节高潮处音乐缓缓响起,“常忆着那份情,那份愛,昨夜星辰今夜星辰,一样闪烁!”
突然,有人握住了月尧的手,像触电一般,她急速把手抽了回来,惊奇的是那人竟是谦晔。谦晔再一次握住了月尧的手,她想抽回,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她的手就这样一直被他握着,直到电视剧结束,她无法描述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吃惊、忐忑、羞涩、甜蜜五味杂陈。
晚上,月尧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想起了没日没夜辛苦劳作也挣不来多少钱的父亲。母亲撑起这样的家庭是多么的艰难,但不管有多难仍坚持让自己上学。十五六岁的姑娘去早恋,不好好学习,被人知道了将是件多么丢人的事啊,人人都会嗤之以鼻的。谦晔的父亲,那个骄傲的干部,他会认为你是想攀高枝,是痢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个总认为自己的女儿将来是能去北京上学的父亲,将怎样的失望啊!究竟是怎样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接连好多天,月尧没有去过四合院,甚至连房门也未踏出半步。每晚她尽量多帮母亲做点事,可她心里多么渴望回到伙伴们中去,那个少年多情的眼睛塞满整个脑海,挥之不去,难道自己真的有杂念对他动心了吗?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她去了四合院,她想回到从前,可今天的四合院失去了往日的亲切,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伙伴们的欢声笑语就只是一门之隔,可月尧觉得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忐忑,羞涩又一次袭击她的神经,她有些恍惚,她没有这个勇气,她再一次像踩扁了的鱼鳔,泄气而归。
是夜,月明如昼,北斗星依然守护在小山村的上空,万籁俱寂,小山村已沉浸在甜美的梦中。月尧翻来复去睡不着,遂披衣起床,借明月之光题诗一首:月儿空中挂,云儿左右随。身无彩凤翼,今生怎齐飞。海棠可知红豆意,绿肥红瘦少年懵。正在叹惜之际,惊闻母亲咳嗽,复又躺下,又忧又愁,熬到子夜时分,沉沉的睡意袭来,方才恍恍惚惚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