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父亲,以前你从来不轻视穷人,你说一个人只要肯努力,将来就会有出息,可是现在你变了,你变得势利了。我的幸福也成了你仕途上的工具是吗?”明橘第一次顶撞父亲,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是!我变了,你就是不能嫁给他。崇山·历林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吧,是被赐死的,皇帝下的令,为的不搞的沸沸扬扬才隐瞒下来说是病故。随着那条赐死令一同颁发的,就是崇山家一家限制令,崇山家族的人以后禁止为官,所以我才说是你发现的,连带提了一下轻川的名字而已,你没看皇上的脸色么,铁青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官场有联系。”
明橘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手心紧张地出汗,这也是父亲第一次对她那么大声。她当时确实没看皇帝的脸色,因为那个时候她也微微低着头,不过是为轻川感到委屈。
轻川站在明橘背后,脸色隐隐有些难看,确实是这样的,但是自家的丑闻被这样揭露,他感到不堪,也很难过。欠身作礼,准备离开这场闹剧。
明橘察觉到了轻川的动向,一把拉住他的手。这一幕看地关老爷的眉毛直飞。
“不能为官就不为官。一辈子耕田也好,能养活自己就好。”明橘态度已经软下来了,她只能央求这父亲能看在他们情投意合的份上网开一面。
“是,明橘你是无所谓,你的孩子呢?我的外孙呢?你以为他们姓什么?姓关吗?他们也姓崇山!他也一辈子无法为官,一辈子被人看不起。你嫁给他别人怎么看你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别人又会怎么看我,怎么看我的外孙,他会对着他指指点点,说,看,关家的外孙,还不是在种田。你要我怎么对得起关家列祖列宗?”话说到这关老爷也放开了,什么都抖了出来。
明橘的脸色铁青,她确实没考虑这些问题。轻川拉了拉她没松开的手,对着明橘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关老爷说的没错,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世,小时候我以为你只是可怜我,才拿东西给我,陪我玩。你不该喜欢上我的。听关老爷的话,我明天就去石轮,关老爷向我引荐了一个神医,明天我就去跟着他进山学习医术了。”轻川对着明橘笑了起来,想表现得开心一点,尽管看起来满是苦涩。
“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么?”明橘紧紧扯着自己的衣角,不敢直视父亲。
“不可能,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已经接受了盐山城城主的提亲,怕你一来就大哭大闹,所以定在四个月后,我认识一个医术高明的江湖大夫,正好明天到石轮,就安排轻川去和他学医术,本来他几天前已经在石轮了。这几天我看你总是盯着那把匕首发呆,就是你这是睹物思人,我就派告诉轻川,准备一把火烧了他的家,问他有没有什么要收来起的重要东西。他说父母的遗书还有你的信都在屋内,需要放好。我考虑到他父母的遗书,就派车让他自己回来整理。晚上护卫盘查的严,我也没空解释,就准备明天混在车队里带进来。然后他去学医,一年半载才回来,你失去他的消息小半年,然后被我撮合着嫁给盐山城城主。我看得出你并不讨厌他,他上门提亲了很多次,对你也是真心喜爱。所以你别考虑了,不可能的,婚约我已经定好了,轻川明天也真走了。你愿不愿意都是这样了。”
关老爷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他很爱护明橘,只是这件事他不可能妥协,为了明橘自己心甘情愿,婆婆妈妈地说了这一串,连他自己都费解,什么时候自己话这么多了。
明橘心如死灰,放开了轻川的手。对着因为刚刚过于激动而面色潮红的父亲说道:“橘儿累了,父亲早些休息。”说完自己走向了后院。
关老爷起身目送明橘回房,然后对着轻川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他其实不讨厌这个年轻人,相反还挺喜欢。要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在皇帝面前提他的名字。
轻川苦苦一笑,再次欠身做礼,走了出去。南护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轻川的背影,他误会轻川了。
一切又向没发生过一样,各自回了房。夜色渐渐深了,天空吝啬得连一丝月色都不肯给。远处的犬吠也停了。安静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正房里不时还传出关夫人和关老爷的对话,似乎是在责怪关老爷今晚态度太凶。
南护卫坐在关家门楼上发呆。不时看向后院和远处轻川家的方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少爷这个时候才出来,转身进了库房,穿过前院向着门楼上的南护卫走来,手里提着二壶酒。
“南兄受累了,明橘的事谁都没办法,我问过父亲,限制令颁布了就不会撤销,除非重大功绩,那也要等到下一任帝王即位才会撤销。其实盐山城的那小子不错,文官世家,也是文质彬彬的……”
“来人啊,快来人啊!”话音未落,关夫人突然喊了起来,夹带着哭腔。说出了那句听着让人脊骨发凉的话。“明橘你不要死啊……”
两个人从门楼上一跃而下,显然都是功夫好手,大少爷突然挡对住南护卫,对他说了一句话,然后直奔后院而去。
“去找崇山·轻川。”
关夫人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于是起身准备和女儿谈谈心。披上衣服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就闻见浓重的血腥气。预感到出了大事,连忙推开房门,看见趴在桌子上想睡着了一样的明橘,血流了一地。
一堆人挤在小房子里,看着抱着明橘哭的关夫人,关老爷就站在一旁,似乎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些,微微摇着头,看见了那把用来割腕自杀的匕首,那把勋器。
这时候轻川走进来了。没有人阻止,所有人就那么干看着他从关夫人手里抱过明橘的尸体,一言不发地哭着。哭声像是游荡的鬼魂,令人觉得悲伤却又毛骨悚然。
突然他对着明橘问到:“你愿意嫁给我吗?”声音很温柔,但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他又开始自言自语:“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对着隔壁邻居家的小女孩问到,“我当丈夫,你当妻子,我们来玩游戏,现在我去买菜,你准备做饭。”那么地孩子气,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了,就起身去拔了一堆野菜当菜。
轻川忽然想起来了,那是小时候,明橘拉着他说,我们来玩过家家吧。
“我当你妻子,你当我丈夫,现在我去买菜,你去舀点水,我们等下做饭。”小明橘的眼睛里闪闪发光,也没等轻川回答。不由分说地走向一个山坡准备拔点草。
原来你喜欢我那么久了啊,轻川心想。其实我也喜欢你那么久了呢。
“明橘,你愿意嫁给我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说完不由分说地对着她已经毫无血色的双唇吻了下去。
周围的人仿佛都不存在,在轻川的脑子里,明橘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上面用金丝绣着凤凰和祥云,看上去华丽地让人不敢直视。轻川看着站在面前明橘,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她,伸出去的手呆呆地停在半空中。明橘突然自己上前一步,揭开盖头,眼神闪闪发光,对着轻川说道,我愿意。
轻川昏了过去,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明橘当晚火化,赫吾人的规矩,自杀是不允许进祖坟的。尸身也要火化,用火烧去自杀的罪孽,告慰先灵。
第二天关老爷郑重地把一个小罐子交给了轻川,里面是明橘的骨灰。关老爷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几缕白头发看起来那么刺眼,关夫人哭了一夜,不久前才昏睡过去。
轻川抱着那个小罐子,像是抱着明橘一般。对着它轻轻说道:“我们回家。”
轻川把骨灰偷偷葬在了山脉那个小池塘旁边,就这他搭的那个小棚子里。那把勋器因为沾了血,被放进了剑冢,关少爷放进去的时候还在想,如果明橘的魂灵真的在匕首上,她会不会害怕这些野兽的魂灵,想着想着他又偷偷找人用明橘的血涂在一把匕首上,用特殊方法献祭了几只关府的家犬,作为守护陪着那把匕首一同放进了剑冢。
轻川后来没有再娶,一心致力于医术和农业。不过后来被关少爷偷偷下药,让轻川收的女弟子怀上了轻川的孩子。那个女弟子一直爱慕着轻川,只是轻川丝毫没有感觉,收她也只是因为她有医术天赋。怀孕不久差不多能看出来的时候,女弟子就说家中有事前往关家养胎,生下之后又陪着轻川到处行医。是个男孩,关少爷视为己出,教导长大。
直到二人都故去,关家才把那个孩子,改姓成了崇山。把他父母的事情也都告诉了他。
因为轻川的医学成就很高,解决了很多疑难杂症,崇山家族的限制令才被解开。继承着轻川的好知好学,渐渐成为文官家族。
而明橘的魂灵确实依附在了那边勋器上,那几颗宝石保住了她的魂灵不会消散,却也只能一直沉睡。再次睁眼看见的就是修修了。
修修脑子一根筋似的问她:“我能带你出去嘛?”
明橘虽然被唤醒,但是她那里敢说话,剑冢乌漆嘛黑,突然两个陌生的男女直勾勾地看着她问。但是她确实也不想呆在这,所以就没有抗拒的意念。
修修身上地能量很温和,无意中散发的力量滋养着明橘的魂灵,她也借着修修的眼睛看着已经陌生的城市。一路上都没有反应,直到在地窖里看见崇山·临谕,她才忽然激动起来。
虽然没有轻川那么高挑的身材,是个典型的赫吾人。但是那张脸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轻川的模样。
一起走的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临谕,然后被修修察觉到了异样,召唤了出来。
修修用法阵绑定了那把勋器,共享着部分精神力和生命力,明橘得以稳定形体,成为一个半灵体存活。和盾不同,她和修修并没有契约存在,所以她只是依靠着修修共享的给勋器的力量存活。
她只告诉了修修和盾自己的事情,临谕并不之情。他以为这是修修派来监视自己的,一路上明橘幽幽的眼神总是盯着自己,看得他心里发毛,却无可奈何。
明橘轻轻躺在了修修腾出的位置上,修修抱着被子的身子突然动了动,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突然把脸转过去对着枕头旁的明橘,近地呼吸可闻。
“好香啊。”修修把鼻子凑过去问了问。突然一脸坏笑地开口说道:“小橘我能抱着你嘛。”
明橘愣了,看着修修的眼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同意。
修修没等她回话把被子掖了过去,顺势抱着明橘闭上了眼睛,呼呼大睡了起来。
修修睡觉喜欢抱着东西,如果没有东西在怀里她就会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缩成很小很小的一团,看起来让人觉得可怜。这还是盾发现的,那时候盾把缩成一团的修修抱到了不知名的府邸里。把修修放了上去,结果修修又缩成了一团,只好去其他房间找了一个柔软的枕头塞在了修修怀里。
“早知道你抱起来那么舒服我就提前把你唤醒了。”修修的脸里明橘很近,在她耳边嘟囔了一句,听起来像是梦话但是又觉得她那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