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日头高悬,赵锦思才悠悠转醒。睁开双眼,强光让赵锦思有些不适。
环视了一周,确定华年已经离开后赵锦思才坐起来向屋外喊到:
“小瑾,你在吗?”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小瑾闻声连忙推门进来,熟练的伺候赵锦思穿衣梳洗。
“小姐今日睡得倒沉,看着精神劲儿也足了不少。”
赵锦思闻言也只是微笑,并未提及睡得沉是因为昨夜华年到访一事。
“小姐,您先坐着,我去给您端饭前要喝的药。”
说着小瑾便风风火火的出去了,是了,一旦涉及赵锦思的事,小瑾向来是极为重视的。
赵锦思单手撑脸,镜中之人双目明亮,相比起往日,确实精神了些。只是,自己的身体如何,赵锦思自己能不清楚吗。
胸腔突然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赵锦思只觉得喘不过气,不敢惊动出门端药的小瑾,赵锦思只能尽量边降低自己呼吸声边用手顺气。
“咳咳……咳咳……”
洁白的手帕上多出了一团血渍,很红,就像书里画的罂粟花一样红,但是,一点也不好看啊……
赵锦思突然低声笑了,仔细的将嘴角的血迹擦净,将手帕叠好放进了一个隐秘的抽屉,抽屉快满了,很显然,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
做完这一切,赵锦思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坐在了铜镜前。赵锦思想,十七岁应该是个很美好的年纪吧。姑娘们在这个年纪很多都已许了人家,日子合合满满。有的姑娘仍憧憬未来,心高气傲。可是对于她来说,十七岁,距离二十岁只有只有三年的时间了……她只能守在这个院子里,像门口那株梨树一样,静静地被生命流逝的痛苦折磨着,不能哭,不能喊……苟延残喘着……
赵锦思觉得自己是不怕死的,一天天,一年年,过的都是行尸走肉的生活,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看过外面的世界呢,她想去和锦安踏青,看锦钰功成名就……看着窗外一尘不染的天空,赵锦思又渴望自己能活得再久一点……
“小姐,药来了,吃完药就吃饭吧,小瑾给您准备了您最喜欢吃的莲子羹哦。”
“好啊。”
赵锦思接过药,一碗药喝完,胸口那仿佛被火炙烤的感觉总算消退了些。
“小瑾,寻个日子,我去给母亲提一下,给你找个老实忠厚的人家吧,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能总留在我身边……”
“啪嗒”
正在盛莲子羹的小瑾听到这话,手中的瓷碗直接落到了地上,粉身碎骨。
小瑾走到赵锦思身边,直挺挺的跪下,伏在了赵锦思的腿上。
“小姐,小瑾的命是您给的。小瑾发过誓一辈子都跟在您身边服侍您,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赵锦思将小瑾拉起来,叹了口气,轻轻抹去了小瑾脸上的泪痕。
“小瑾啊,我不想拖累你。”
“小姐才没有拖累小瑾,小姐,你不要再赶小瑾走了好不好。”
“嗯……好了,别哭了,明明比我年长,怎么比我还爱哭!”
“小姐~”
————
六月就像是一个蒸笼,就算是从屋子里搬到了树荫下,那种令人窒息的灼热感也未曾消退,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烦躁。
手中的团扇已经不能让赵锦思满足了,她看向了装有菊花茶的茶杯。为了给赵锦思解暑,小瑾去要了一小块冰块儿加在了茶杯里,但小瑾要求只能等冰块儿完全化开后才能喝,毕竟喝太凉的东西对身体也不好。
纠结了一番,赵锦思还是端起了茶杯。茶杯很凉,赵锦思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茶杯中有几朵晒干的小雏菊,泡开后倒是格外可爱,杯中的冰块还未完全化开,漂浮在上面,仔细看还可以看到冰里的白心。
茶还没来得及送进口中,就先听见了脚步声,赵锦思吓得连忙将一切恢复原位,可不能让小瑾发现了,不然小瑾那个啰嗦鬼又要埋怨她了。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来的人是念青而不是小瑾。
“大小姐,今早夫人收到一张请帖,过两天李院使的母亲过七十大寿,李夫人想请夫人和您过去叙叙,夫人让你准备一下,莫在人前失了礼数。”
李院使?赵锦思想了想,这京城中那位太医院院使好像就姓李,不过人家官居正五品,堂堂官宦人家,怎会主动向赵家示好?自古以来,士农工商,赵家虽有京城第一商之称,但无论如何商人是最让人瞧不起的,这李家到底打什么算盘?
“锦思知道了,青姨,请您给母亲带句话,身关赵府脸面,锦思自会慎重。”
“好的,小姐,那奴婢先告退了。天气炎热,但小姐也不可多饮寒凉之物啊。”
“咳,锦思知道了,多谢青姨提醒。”
赵锦思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这青姨的眼睛也实在是好,隔着她大老远都知道花茶里加了冰。
念青看着赵锦思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俯身行礼后离开了。
“她便是经常照顾你的念青?”
赵锦思眼前银光一闪,华年的身影便到了她的跟前,也不知道华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对,青姨人很好的,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但对人和善。”
“对了,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楼里没事。”
尽管赵锦思出门的次数少之又少,但她还是知道华年口中的楼的。
忘川楼,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只有你出不了的价钱,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而华年,便是忘川楼里最出色的杀手。
华年坐在赵锦思对面。看见放了冰块儿的花茶,便拿过来一饮而尽。
赵锦思:我就想喝杯凉的茶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华年,那是我的茶……”
“茶是满的,你没喝过。”
“那也是我的……”
“里面放了冰,别忘了你有病。”
赵锦思:……
我可真谢谢你提醒我我有病。
这段时间华年经常出入赵锦思的院子,也没人管,举动是越发放肆了,并且随着两人越来越熟,华年这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鬼使神差的,赵锦思伸手捏了捏华年未被面具遮住的那半边脸。
仿佛被定了身一般,华年不动了。不过瞬间华年就反应了过来,狠狠地拍开了赵锦思的魔爪。
“赵锦思,你想死是不是!”
华年盯着赵锦思,那眼神……在赵锦思视角看来……格外的狠毒……
赵锦思揉了揉红了大片的手背,小声嘟囔道:
“吼什么吼,脸一点都不滑就算了,还那么小气。”
华年:……
“赵锦思!”
华年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