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监正开始说正事,“关于昭阳郡主与煜王的婚期,我已经推算好了良辰吉日,就是下月初八。”
“有劳了。”楚江林微微颔首。
监正谦卑地说:“这是下官的本分。”片刻后,他又看了言汐一眼,道:“昭阳郡主的命相极好,与煜王很是相配,乃天作之合。”
命相极好?
言汐挑眉,暗自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悲喜交加的神色,双眼泛起水光,委屈地看向首座的楚江林,却见他只是眉头微蹙,神情并无异色。
言汐心中突然闪过某些模糊的想法,目光投向萍姨娘,后者正一脸不安地看着楚江林,触及她的目光后,立即心虚地别过了脸。
言汐低下了头,唇角微勾,笑意凉凉。
还真是讽刺呢……被当作天煞孤星在侯府里像奴仆一样生活了十年,却被监正断言‘命相极好’。楚言汐,你要是还在的话,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也是,如果真的是天煞孤星的命,皇帝又怎么会将她赐婚给煜王?这不是坑自己儿子吗?
而楚江林的反应……证实了言汐的某些猜测。
她本以为楚江林是被萍姨娘迷惑,相信了楚言汐是天煞孤星的传言,才会对她薄情冷淡。可从他刚才的神色来看,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一切是萍姨娘暗中搞鬼,却依旧听之任之……
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更大的隐情。
钦天监监正走后,萍姨娘突然站了起来,走向言汐。
“三小姐。”她开口,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言汐压下一身的鸡皮疙瘩,抬头看她,“萍姨娘,怎么了?”
“都是我的错,让你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萍姨娘红了眼眶,弦然欲泣,“那道士巧舌如簧,我不该听信他的话!侯爷将侯府交由我打理,为了侯府的安危,我也是不得已才会那么做的,你能原谅我吗?”
“姨娘你也说了,都是那道士的错,我又怎么会怪姨娘呢?”
言汐笑看着她,俨然一副乖顺温和的模样。
萍姨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触及她通彻地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心中一惊,顿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言汐此时一点和她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没有,见她愣住,立即和楚江林道别,带着小桐就回了院子。
是夜,言汐洗漱完毕,正要灭灯睡觉。
窗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言汐心底一凛,立即往桌子下面一钻,隐藏身形。根据她以往看过的宫廷剧来判断,此刻进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哐当——’
破旧的窗户轻易就被撞开,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一跃而进。
言汐躲在桌子下面,看着他捂着肩膀朝她这边走过来。
‘啪嗒——啪嗒——’
她听到了滴水的声音,可等她仔细一看,顿时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哪儿是滴水啊……明明是在滴血!
从窗户到桌子的距离,血迹蜿蜒,就跟盛开了一路鲜红艳丽的花一样。
“出来。”
简短的两个字,极为冷漠,只气息不足,少了几分气势。
言汐知道,对方肯定是发现她了,想着反正藏着也没用,索性从桌底爬了出来。
她很清楚,这时候大声叫救命,肯定会惊动侯府护卫,到时候把楚玉灵母女招来了,她就算长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
所以,她一钻出来,就立刻小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叫的,把人喊来我会更麻烦。”
那人坐在凳子上,手握着剑柄,目光冰冷,眉宇间的神态并没有因她的话而放松半分。
“这位好汉……”言汐觉得此刻站起来不太好,走过去坐他旁边更不合适,干脆席地而坐,仰头看向那黑衣人:“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你轻轻松松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我,而我呢,惜命得很,绝对不会做自讨灭亡的事。”
黑衣人还是没有说话,不过握着剑柄的手倒是松了开来,在桌子上倒了杯水,对着自己正在流血的伤口就淋了上去,血水又顺着他的手往下流。
言汐看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那人却平静地脸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流血的不是他的身体一样。
“这位好汉,我看你现在呢,确实是遇到了麻烦。”言汐斟酌了一下言语,继续道:“俗话说嘛,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朋友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帮你,只要你相信我。”
黑衣人闻言,扭头定定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她容貌清绝,神色灵动,饶是见惯了美色的他,眼底也不乏有惊艳之色。
而真正令他心中一动的,是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她在紧张,甚至可以说是害怕,从她微颤的睫毛与无处安放的手便可看出,可她还是鼓起了勇气与他说话,为自己谋取生机。
眼下情况紧急,明知此时最好的办法是将这个少女杀了,他在此地休息一夜等体力恢复了便离开。
可他却没有那么做,而是对着少女,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种行为很疯狂,稍有不慎便会令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心底从未有过的悸动占据了主导地位。
言汐见他点头,顿时长长地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松,就瘫坐在了地上。
她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我。”
黑衣人沉默,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言汐不知道的是,她刚刚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要是有任何一点不对,黑衣人就会立刻拔剑,刺穿她的咽喉,让她连声都发不出就去地府报道。
“我出去打水,你……”言汐站了起来,看了眼屋子里,又看向他说:“你去里屋坐吧,在外面不太安全。”
黑衣人点头,捂着伤口往里屋走。
言汐走到门口,只打开了一条缝,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走出去。
她先是打了温水来,又找了块能用的纱布,走进里屋:“你先把衣服给脱了,我帮你处理伤口。”
“你会?”黑衣人开嗓,不是怀疑,只是简单的问句而已。
言汐想了想,点头道:“会一点。”
她说会一点,确实只是一点儿而已。
因为她在现代主攻制毒,毒素迷药她都会碰,朋友为此还送了她一个外号:毒汐儿,与毒蜥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