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维斯坦纳领主开桥时,她才发现自己眼前所面对的景物有多么的宏伟。高大的木桥放下锁链,底下不时传出钢铁碰撞的声响。
车宫很小,至少在这座巨桥面前是如此。在黑暗里她敏锐的嗅到了城门里排列的兵阵,那充满了未知与危险,她待在安稳的车宫里开始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摇晃感,令其胃口难受。今天吃的东西一如既往的少,几片培根以及面包,甚至是爬了虫子的面包,虽然当时斯托昂并不在意的接下去并且吃掉,可此时想起让她作呕。
我晕车?梅洛斯让自己甩开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事实上这一路以来她坐得可安稳了,一定是桥的原因。
“维斯坦纳的领主大人就在前面迎接。”斯托昂用着什么也不担心的笑容凑过来告诉她。
是啊,他要担心什么呢?梅洛斯心中暗想,他们是弗拉德人,是人们忌惮与害怕的吸血鬼,自己本来就是传达恐惧的乌鸦群,是魔法的施展者,人群望而远之。
“我想喝酒。”她靠着窗低喃。我想喝葡萄酒,酒精更多的红酒,只要能够麻痹自己。没有人会真的在乎王女在担忧什么,即便在意了又能够做什么呢?她看向了奥斯托,她对未知预兆的担忧来源于这个男人,一路上他的脸色因为渐渐赶到维斯坦纳而显得格外惨白。
她认为奥斯托一定藏着隐情。
梅洛斯伸出手拍了拍堂哥的耳朵,“我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是不好的事情。”斯托昂神秘兮兮说。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维斯坦纳会发生如你所想的那样等等不好的事情,但和我们没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的?”
“嘿,你知道我是什么吧?”斯托昂得意的摇摇头。
“吸血鬼懂得预知之术?”梅洛斯不信斯托昂的话,他也许是故意这么说的,看出了自己的压抑讲笑话吧。
如果上天会给我机会的话,希望我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弗拉德。梅洛斯左顾右盼,真不希望黑暗里窜出来一个猎魔人,自从那天晚上听了贝尔莉讲了猎魔人的故事后,她才明白自己吸血鬼的身份有多么的危险。
猎魔人大多来自特兰西那边的地方,至少是一群运用魔法来杀死魔法怪物的佣兵,她是这样定义的,就和佣兵一样,绝非为了正义。而黑暗精灵们是黑暗王朝结束末期猎魔人们最喜欢狩猎的对象,因为他们所杀死的那些拥有人类外貌的黑暗精灵远远要比狼人要安全得多,因此钱也来得快。
预言已经实现,黑暗将要重新席卷菲诺大陆,在此之前,那群已经难以生存的猎魔人又有了新的生活方向,重新操起旧业拿起长剑屠杀像她这样的吸血鬼。可她没有吸过血,所以也不是人们的罪人,敌人,这也是斯托昂一路上嚷嚷奇怪的事情,可即便这样,猎魔人会放过她吗?
白鸟为她整理装束,一进城门,她就听见了维斯坦纳里热闹的声响,这里同样是没有宵禁的。曾经在这里居住的弗洛斯人崇尚在夜晚行动,信仰旧神之一的月光女神。
她听见了不同调子的通用语,可更多的是弗洛斯方言。即便曾经努力学习过王国各地的语言,可都忘得差不多了。梅洛斯会说一些海地语,毕竟曾经是整个菲诺大陆最流行的语言,而弗拉德一世称王之后依旧广泛,弗洛斯语只能够听懂几个单词,这功劳还要归结于斯托昂,他在一路上喋喋不休。
她微微朝着窗子外看,果不其然,一个方阵的卫兵紧握长枪,他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大门,就像是在高空试图捕捉山羊的雄鹰。
她知道马克里伯爵想要干什么,对于此事南方的战役几乎人人自危,他肯定是害怕战火在悄无声息之时蔓延到了维斯坦纳。可卫兵终究是卫兵,守城或许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据她了解马克里伯爵就和蝴蝶伯爵一样,整日喜欢窝在自己的领地里,届时国王号召诸侯起兵时显得扭扭捏捏。
整座城的骑士不超过两百名,这是斯托昂告诉他的。
冷风在外面呼叫,车队一路上行驶到了城堡,当走下车宫时就看见了马克里家族那飘扬的金龙旗帜。第四头龙吗?梅洛斯并不在意,目光从上方的旗帜转移到了城堡门口的那个老人身上。
他高大魁梧,头发灰得就像是来自沼泽里的精灵,棉布衬衫外面套着半身的皮肤,黑色的靴子与黑暗融合在了一体,他走路一定是悄无声息的。
“瓦利·马克里。”斯托昂走到那个老人面前耸耸肩。
这就是伯爵的名字吗?瓦利,弗洛斯人的名字向来都应该是奇怪的,因此她不会在这个地方感到困惑。可奥斯托的名字又显得各位的正常,她想,或许奥斯托爵士与自己伯爵父亲的冲突就在名字上。
但那想想就觉得可笑。
“恭候多时,梅洛斯殿下,斯托昂大人。”伯爵大人面露喜色,他扫视所有人一眼,看见奥斯托爵士后脸色微微一变。
那是一种并不果断的困惑,目光里稍稍流露出了些斥责。她能够看出,那么奥斯托这名骑士也一定可以发现,可他只是耸耸肩。
他并不畏惧自己的父亲,也不喜欢。
伯爵向前一步发表敬意,“殿下,马克里家族任凭您差谴。”
其他人纷纷下马,伯爵的马夫们牵走了他们的马来照料。伯爵夫人与精神抖擞的瓦利相比却显得年老很多,她弯起腰站在旁边,和自己的丈夫差了两个脑袋。梅洛斯一言不发的跟着堂哥走了进去,她觉得这座城堡出奇的普通,而那之前的担忧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我老远就闻到了烤河鱼的味道。”走入宴席厅时,斯托昂在伯爵旁边笑道。
伯爵点点头,可思绪显然漫不经心。“是的,维斯坦特拥有很多美食,保管殿下满意。”
“我不求多满意。”梅洛斯说,“只是为什么我感到又冷又饿?”
“诶,你太挑食了。”斯托昂无辜的看向她,“没办法,后面那一车食物全部都糟蹋了,因为进了虫子——”
“谁会吃有虫子的面包?”梅洛斯鄙夷的看着自己的堂哥。
伯爵哈哈大笑。“殿下,征战的士兵们就爱吃那个,只要有啤酒,什么都能吃得下。这一次我准备了很多美餐嘞,专门等待殿下您的,诶,一开始我还在担心您恐怕赶不过来,看样子是我多想了。”
“本来是快要赶不过来了。”斯托昂说。
“殿下,相信您这一次的旅途一定很愉快吧?”
“我觉得糟糕极了。”梅洛斯毫不犹豫的说,她没有理由去腼腆。“真该死,越来越冷,维斯坦特后面还有好长一段路,真不知道会有多冷。”
“那北方更冷嘞,您不是知道吗?”瓦利说,“永冻城那个地方我去过一次,然后我发誓自己再也不去了。”
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事实上,那恰好是马克里家族主人的席位。当梅洛斯意识到时想要站起来,却被伯爵阻拦。
“没事,殿下。”瓦利挨着斯托昂坐下,而奥斯托爵士则一直都没有来。
她的眼睛寻找了一圈。“奥斯托爵士呢?斯托昂。”
斯托昂瞥了她一眼,“你对那个骑士有好感?”
“我在他身上真的感觉到了不一般,许多种不祥的气息。”她没有大声说出来,而是凑到了斯托昂的耳边。
瓦利并没有听清她在讲什么,可他听清楚了斯托昂说的上一句话。
斯托昂想了一会儿,随后耸耸肩,“我想他恐怕是太过于害羞了吧,从路上一开始他似乎就并不情愿来维斯坦纳。”
侍女点燃了桌子上其他的烛火,亮光更大,瓦利的目光闪过阴霾。“奥斯托是我最不省心的一个孩子,能够成为殿下您的属下,是他的荣幸。”
“这个确实。”她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烤鱼,拿着银叉的那一只双感受到了炽热的疼痛。
“荣幸归荣幸,只是……诶,伯爵大人您别放心上,我这个人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我自己也明白什么叫做满腹猜疑。”她道,“伯爵大人,奥斯托爵士和你有什么样的矛盾才能让他不与自己十年未见的父亲不说一句话呢?”
“总不会扯上继承权上吧,他是长子。”斯托昂脱口而出。
作为旁听者,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斯托昂每句话的刻薄,可他是领主兰德亲王的长子,将来的弗拉德堡继承人,没有人敢去质疑。
“我们先不聊这个。”伯爵有意的回避,“招待尊贵的客人是我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梅洛斯没有说话,他说得对,她们来到这儿的目的不是为了唠叨,只是找一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
“如果你们愿意多留几天,殿下。”伯爵说,“那么就会有充足的事情去了解你们想要知道的好奇事。”
伯爵想要她留几天?这让梅洛斯警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