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八日,上午。
寻常的冬季阴天,起风了。
英租界,汉口英租界临时管理委员会办公室。
钟昌抬起头,看向这位门都不敲的来客。
“刀神回来啦。”
刀神连自己的一把刀都丢了。
“哼!”熊烨转身躺倒在一边的沙发上。
啪!一份报纸甩在了玻璃桌面上,报纸版面上印着硕大的加粗黑字:“江城妖怪已吃五十余人!***半仙闭门不出。”
“伙计,这么大的事情,你没管管?”
“你以为我没管?”
钟昌把领口一扯,左胸膛上三道醒目的爪印,约有一二十厘米长,伤疤呈诡异的墨绿色。
“姓名:钟昌
传承:二郎真君
专精:枪械89%、军技86%
技能:真君之视、哮天神嗷
状态:枪林弹雨、猎杀牢笼、中毒(???)”
虽然钟昌的近战可能敌不过熊烨,但是专精86%的军技,无疑是特种兵起步,能受伤肯定遇到的不是一般对手。
“把你都抓伤了,哮天呢?”
熊烨撑了撑身子,稍微正经了一点。
钟昌放下手里的布防图,“哮天伤得有点重,我收起来了。”
是类似小空间的东西吗?怕显得什么都不知道,熊烨并没有问出口。
“那东西到底什么来头,你洞察了没有。”
“没来得及,它好像知道我的行踪,故意躲着我行凶。昨晚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可能已经死了上百人了。”整理好衣领,钟昌继续说。“我一赶到,它正在行凶,见我来了立马撞开我就跑,哮天跑得快,去追它还被伤了。”
“弄这么狼狈,连一根毛都伤着?”
“那倒不至于,它中了我一枪,从码头边跳进长江里了。”
“死了没有。”
“应该没有,没看到尸体。”
钟昌的一枪,机枪都能直接炸膛,寻常动物也早就当场毙命,这东西强的离谱。
照例,钟昌又拿出了他的毛瑟枪以及擦枪布。
“而且我觉得它吃人会变强。前两天流言还只是说像藏獒那种大型的犬类,但我昨天的见的时候,已经有小牛犊那么大了,力量更是大的可怕。”
“见到你就跑,倒不像是猎食者,反而像妖怪。”
“确实不像,不过它要真是妖怪,我也信,毕竟归墟梦演里,什么都有可能。”
“什么都有可能。”熊烨跟着重复一遍,“你觉得它今晚还会不会来?”
“不好说,说不定它会躲起来疗伤,说不定吃人修复更快它就又来了。”
总之,今晚如果妖怪出现的话,是除掉它或者说除掉猎食者的最佳时机。
熊烨掏出怀里的八卦罗盘,“那这东西你先带着,伤会好得快一点。”
钟昌接过罗盘,好好端详了一阵。半仙的罗盘能吸收夜魔侵蚀,照理应该也可以吸收这个妖怪抓伤留下的毒。更重要的是,吸收这个毒之后买还能确定这个妖怪的行踪。
“好东西都给了我,那你的刀找回来没有?”
“没有。”熊烨头一歪,似乎不是很想谈论这个事情,毕竟确实太蠢了。
“也没去找王坊主?他造出来的东西,多少有点法子的。”
“不用,我自有办法。”熊烨摆摆手,走出了办公室。
熊烨的银翼杀手,连普通人一看就知绝非凡品,一旦流通在了市场或者黑市上,熊烨都能发现并弄回来,不管是用钱还是用抢。反之如果那个少年把银翼留在手里用、在家当柴刀,那熊烨可能真没办法找到。
......
......
法租界,一处洋房内。
床边的女学生昏睡着,张捺钩起身,一边提裤子一边从房间里出来。
这么多年,张捺钩不变的,就是对女人的品味,始终喜欢年轻女学生,对于祖上十八代都是打渔的张捺钩来讲,这是莫大的成就感。
斜倚在沙发上,面前是一个穿衣镜。看着镜中的自己,张捺钩点起一支烟,有些伤感,烟雾缭绕下,镜中从右额头延伸到右下颌的伤疤依旧瘆人。
过完这个年,张捺钩就三十五岁了,他感觉身体能再像这么放纵的机会不多了。
从汉江边上的瞎子渔夫的儿子,到徽帮老大苏元鸿的女婿,再到青帮的香主兼几国的包打听。
随着身份的攀升,名字也从张腊狗变成了张疤子、张姑爷,再到张捺钩,脸上留疤,打打杀杀,烧香开堂,这半生也算得出人头地了,张捺钩心里想。
虽然发家确实是靠那眼高于顶的老丈人苏元鸿,但是张捺钩自认为,再换个人,也不一定会做得比自己好。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后。
结婚十一年,苏虹从女学生变成少妇,一直没有怀过孕。而房里这包养的第三个女学生,也已经睡了一年,肚子里不见动静。
张捺钩心里也渐渐释然了,是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怪不得这几个女人。
但在十一年前,应该还是有的。
终生无后换飞黄腾达,划算吗?
摸摸了沟壑纵横的脸,张捺钩不知道划不划算,毕竟当初他也不知道交易会以这种方式进行。
是的,十一年前,长江边上的那场英雄救美,张捺钩确实动了点小心思。
苏虹跌进水里并不是偶然。
但是能置人于死地的轮船螺旋桨,确实是偶然,吓得张腊狗连忙跳进水里救人,其影响至今在张捺钩脸上存留着。
这道几乎占据整张脸的疤,也正是苏虹爱上张捺钩的原因。
一开始,张捺钩以为苏元鸿并不知道自己的小算盘,但是那天夜里花楼街的毒打,不是苏宏哲指使还能是谁呢?
混乱之中,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接连几记重脚踢在了张腊狗命根子上,一部分软组织也随之破碎。
当时还年轻的张腊狗不知道也不在意,以为会像以前挨的打一样,养养就会好。
不过世事难料,精明强悍一辈子的苏元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最疼的小女儿会这么蠢。
张腊狗在茅草屋里躺了三个月,苏虹不回学校也不回家,就在床边照顾了三个月,简直是把苏家的脸踏在地上踩。
摊上这么个死心眼女儿,无奈,苏元鸿最后还是默认了这段关系的存在,苏家的高枝也就这么被张腊狗攀上了。
张腊狗当时并不知道,命运的所有馈赠早就标好了价格。
后来张捺钩才明白,从一开始,苏元鸿就看不起这个低贱的渔夫,所以用了这么一个手段,让自己的女儿永远不会怀上他的种。
随着年月的累积,憎恨就像毒蛇在张捺钩心里疯狂生长,毒蛇的养料就来自苏元鸿这份无言的蔑视。
这一切,苏虹都不知情。
呲呲,有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个油皮信封,将张捺钩扯出了回忆。
张捺钩打开大门,门外并没有人。
撕开信封,里面是三张苏虹的照片,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场景。
第一张是吉庆街,苏虹正在下台阶,身后是一个宽大的牌匾,凤凰茶楼。
第二张是在一周之前还存在的英租界,在英租界巡捕房大门,苏虹提着饭盒走进去。
第三张是在一个病房,床上躺着一个被纱布完全包裹的男子,看不清面容,而苏虹坐在病床边,手放在一个人妇不该放的地方。
张捺钩觉得脸上的狰狞伤疤正在发烫,烧得他呼吸困难、胸口发闷。
翻过照片,背面写着几个钢笔字,有汉字有字母,可惜张捺钩都看不懂。
“寝取、N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