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两不是小数目,几年间,云父私塾束脩及代卖字画等存了六十七两左右,加上进蒙馆给的十两定金,还有云老爹公中出的三十两,也还差十三两才能买下屋子。
青青三舅听了,豪迈的应下了十三两借给云父周转,言说尽快定下房子才是正经。云父也不推脱,谢了舅弟就一起去了县里。
上午出发,到了黄昏日落云父才带着房契回来,跟了云老爹云老娘说过回了东屋,云母并三个孩子都等在屋内,俱是欣喜。
云绾绾十一岁了,已经初学得温婉贤淑,并不太表现孩子的喜乐,然平时只有过年过节才有机会去一次县城,想到以后就能住到县城,也忍不住弯了眼睛,倒有点少年人的活力。
云青青充满了新奇和向往,不知道新的家怎么样,扭过脸正看到小天望笑眯了眼,乐呵呵地跟在云父后面。
就拉了天望过来问他:“你知道县里怎么样吗?就这么开心?”
别看天望才四岁,早已会说很多话,还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听见二姐询问,小声趴到青青耳边:
“二姐,三嫂上次给我的芝麻糖和甜甜糕,都是县里的,我们去了县里就能吃了!”边说边眯了眼睛似乎在回味,看得云青青不由地好笑。
天望说的三嫂是大伯家二儿子云礼的妻子苏氏,正是县里苏记布庄的女儿,因云礼考了童生去做账房,为人诚恳,长相清秀,得了苏老爷的看重,将女儿嫁给了云礼。
苏氏虽长得柔柔弱弱,不通农事,但性格柔婉,对小孩子尤其好,因嫁了云礼未及一年,还没有孩子,对原身和云天望更是疼爱,因此原身和云天望非常喜欢这个嫂嫂,只她和云礼住在县城,不常回去,原来的云青青和小天望为此还小大人似的怅惘了一番。
辞去村里的私塾,寻找新的私塾先生接替,与亲友话别一番,零零总总,竟拖了有半个月,因现在已入了农历九月,再有七天蒙馆将开课,云父才收拾停当带了家人往县城去。
大嫂方氏(大伯家大儿子云昌的妻子)的儿子小柱子也才一岁多还舍不得比他大一些的小不点云天望,很是哭泣了一番,被方氏领进屋哄去了。
云老爹也说了几番鼓励上进的话语,就退到一边,听云老娘拉着云父云母说些生活日常的经验,又搂了云青青和云天望在怀里喊着乖乖,很是不舍。
最后还是云大伯赶了牛车过来催着上路,早一些入城也好早点安置。云父云母便拜别家人带上三个孩子上了牛车往县城去。
而行李早在这之前几天就用牛车拉过去了,云母还专去了一趟并青青的三舅母一起将房子收拾停当,因此这回去县城,就轻松了许多。
沿途小路上可见草尖微黄,萧索秋风渐起,但云家人的心情都舒朗开阔,很是开心。
走了有两个时辰才看见县城的城门,门口间或有人进出,大人两个铜板的入城费,小孩一个铜板的入城费,因云绾绾身量苗条,身姿纤长,虽不到成人,但也交了两个铜板,故云父数了十个铜板给守城门的兵士。
云青青第一次见,倒有些好奇,便问云父:
“爹,为什么进城也要交钱?”
云父爽朗一笑道:“因县城有两条街道专供生意往来,乡镇多有来县城买卖的,为了避免拥挤不堪,这才出了收城门费用一说,乡下里寻常买卖来得人少了,县城便更为安定,更好管理。”
说完对云大伯道:“大哥,现已过了午时,进了城就不急了,左右也没有什么行李也不必家去安置,先找饭馆吃点东西吧。”云大伯欣然应诺。
县城内行了一刻钟左右,赫然是一家小饭馆,寻了小二把牛车栓好,一行人进了饭馆,也不拘花钱多一些,定了一个包间。
要了一份鸡髓笋,一份芦蒿肉丝,一份西湖醋鱼,一份文思豆腐,一份盐水鸭,一份清炒时蔬,最后还特特点了一份藕粉桂花糖糕给云青青和云天望吃。
不一会儿菜上来,色香味俱全,看得人口齿生津,本来就过了饭点腹中饥饿,一行人不由地大快朵颐。
吃完饭,云大伯送了云父一家到了县里的二进小宅子便回家去了。
云青青顺着大开的门往里看,只见前庭窄窄的,两侧种了几丛竹子,几步路就是客厅,客厅在正中间,两侧有两个房间,一侧充作了书房,另一侧却做了客房,以便有云父的朋友来访。
进了客厅看,通透明亮,客厅后方由一幅山水屏风隔了空间,正正掩住通往后进的通道。
从通道进了中庭,中庭倒挺大,西侧起了一间屋子,专用做厨房,东侧则起了恭房,却有一处凸进了后院。
中庭内种着一棵石榴树,因石榴果期在五到十月,现在还有几颗果子在树高处,只低处的果子却没了,让云青青很是可惜了一番,小天望也可怜巴巴地望着果树流口水。
云绾绾看到青青和天望可怜兮兮的样儿,就说:
“等明天让爹爹帮我们摘了枝头的尝一尝,现在我们去看看你们的屋子”
过了中庭就是后进,也分了中间的客厅与两侧屋子,后进两侧各有两间屋子,西侧一间给了云父云母住,另一间充作杂物间,放了些云母嫁妆并其他物件。
东侧一间给云绾绾住,因云天望年纪小一个人住不放心,另一间便是云青青和云天望同住,待过个一年半载再分开。
寻了恭房北侧的角门进入,西侧有一小块菜地并一个水井,东侧恭房凸起的地方由大石板盖了污秽也算干净利索,且开了后门,专供县城挑粪的每旬挑一次,可见房子前主人是个心思巧妙的。
云青青第一次听到还闹了个笑话,当时正在后院菜地跟着云母后面学浇水,就听到院外传来喊声:
“人中黄,木樨香,金汁两桶~~~”
听起来还挺有诗意,问了云母才知道,说的竟是这污秽物,云青青觉得,开眼了,县城竟有这许多说法。
云青青觉得,这新房子总体来说,相比以前自己住的房子多有不及,但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全家人在一处,更有许多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