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到最后,柳元芷甚至是分不清因何事向祈承玄道歉。祁祈承玄只朝她笑,柳元芷便觉有这笑意就已经足够了。
祈承玄又与那小厮交代:“今日是得了公主殿下邀约,才回府晚些,公主殿下托我将你家小姐送回,记得交代清楚。”
小厮也不知是听到又记下了多少,只是含糊敷衍的应了一声,就催促着柳元芷进府门,免得要遭罪责。
他将柳元芷领到正堂中,柳丞相面带怒意,一手置于茶案之上,似乎有意要治柳元芷的罪一般。百里杏儿哭哭啼啼的,窝在百里夫人的怀里,就连百里夫人的脸上,都带着意义不明的恼意。
“大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如今约莫着亥时刚过,大小姐迟迟不回,急得老爷都快去报官了,好在是未曾淋了雨,想也是有人送大小姐回府的。”
明着是关切,却带了挖苦之意。又见柳丞相哼了一声,未曾说话。
那小厮低着头,见状,胆怯的小声禀报:“老爷,夫人,小姐是从公主府被送回来的,是…...”
未曾说完,似是觉察到了百里夫人灼人的视线,小厮便把说了一半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去。
柳丞相却是听见了,倒是消了怒意,眉头渐渐舒展开。百里夫人见状,心一紧,忙去吹耳边风:“老爷,大小姐虽是遭公主殿下送回府内,可这不说一声便擅自离去,又将杏儿一人瞥在一旁,着实是不合规矩。更何况大小姐还是尚未出阁的姑娘,亥时才会,岂不是坏了门楣?着实是该好好管教的。”
柳丞相面色不改,只道:“那也是公主殿下器重于元芷!只是这瞥下表妹一事,着实不大妥当,杏儿亦是年幼,若出了事便不好了。”
百里杏儿连连点头应和着,又趁着人不注意,悄悄拉了两下在她怀里啜泣的百里杏儿的衣角,然后就见百里杏儿抬了头,拿帕子拭了两下,与百里夫人似是私语了句,就从百里夫人怀里起身,站到了柳元芷身前去。
“姑母与姑父莫要再骂表姐了。”百里杏儿哭得楚楚动人,倒真像是见柳元芷被责骂,心中不忍而为柳元芷求情,柳元芷却只觉她吵闹。“定是因为杏儿不讨表姐的欢心,今日又不小心惹恼了皇后娘娘,表姐不想与杏儿有所牵扯,才将杏儿丢到一旁去,姑父也莫要责罚表姐了!”
“表妹还真是可怜啊,倒叫我颇为不忍了。”
百里杏儿听后,露出了些喜色,嘴角亦是渐渐上扬,似有分得意。却又遭柳元芷扇了一巴掌,她难以置信的瞪着柳元芷,在旁人面前,柳元芷竟也敢动手!
哭哭啼啼的不言语,百里夫人却比百里杏儿急迫,忙与柳丞相道:“老爷!您瞧大小姐无人管教,都变成什么模样了?”
柳丞相不作为,似有娇纵柳元芷之意。甚是因听闻了百里杏儿今日得罪皇后之事,有意叫百里夫人与百里杏儿断些联系,自然不会选择为百里杏儿撑腰。
“你们慢慢商议罢!”
话音刚落,便拂袖而去,漫步进雨中。
“我说过,你即叫我一声表妹,我便有教导你之责。”柳元芷气势威慑于人,着实叫百里杏儿有了些胆怯,半晌不肯言语,仅是以怨毒的眼神去瞪柳元芷。哪还有刚刚那副娇花儿的模样?
“你若有心思去闹,那便闹罢了,大可看看这闹出府门外去,丢的是谁的脸面?”柳元芷嗤笑一声,继续道:“今日之事无非是给你些教训,教你何为做人的本分,只是可惜了我脾气卑劣,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这便也不理会百里杏儿了,百里夫人也懊恼百里杏儿愚笨,纵有她提点又如何?登不得大台面,登了也要乱了阵脚,叹了口气,将手里扯着为百里杏儿拭泪的帕子扔到了的上去。柳元芷则沿着房檐躲着雨回了院儿里。
燕儿手持把伞,在院子里哀怨的绕来绕去,一边踌躇还要叹气,见了柳元芷,眼睛似能放出光似的,持着伞便要踏着水坑来接,还抱怨:“姑娘可莫要淋雨,淋雨恐要伤了身子的。米燕儿已经为您买回来了,又拿您给的银两租下府外的一处仓库存着呢,今日晚上宫里又来了人,道是连夜将太后赏下的米和的契为您送了过来。”
“送到哪儿去了?”柳元芷不经意间一问。
燕儿甚有底气,笑吟吟的:“自然也为您送到了仓库里去了!府内的人手脚不干净,燕儿才信不过她们。”
柳元芷夸赞了几句,便与燕儿一同进了闺房。
雨果真是如柳元芷所记一般,整整下了七日。
雨是一日要比一日大的,最后一日才渐渐见了停的迹象,民众叫苦不迭,庄稼毁了,又要为今年的租子犯愁,正是民不聊生,处处都是哀怨声。
许是有愿宽限些的,道今年的租子就明年再交罢!
可也有仍要照收的,纵然是免了的,也要为今日的吃食犯愁,还要为入冬穿的棉衣与被子犯愁。逼得急了,便要拽出一条粗布,挂于房梁之上,寻个解脱,总好过冻死在街头。
权贵们听了要道一声,既无米吃,为何不吃肉?真是愚笨。
望着时隔了七日才难能现出的晴天,燕儿连连望了好几眼,忍不住感慨。
“小姐还真是有远见,如今城中的米粮贵着呢,纵是只比原价高上一成,也要赚上不少了,只是可惜了城里城外的百姓…..”
燕儿想起自己的出身,难免有些伤感。
她爹娘就死于一年的灾荒,最后遭见钱眼开的亲戚卖到了丞相府做奴婢。这一灾不知又要有多少人重蹈她的覆辙。
窗外的日光照进了屋子里,落于柳元芷的脸颊。
“设处粥摊罢。”
燕儿愣了半晌,怔在原的,待听懂其中含义时,立即露出了笑颜:“是!姑娘心真善,这次城中的百姓倒是不怕熬不过这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