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集。
这是个颇有些规模的村落。从村外蜿蜒而过的柳河支流,肥沃了这一方土地。哺养了这个姓黄的一姓村庄。
靠着村前小河形成的水浇地的滋养,黄家集成了附近几个村庄中,体量最大的那个。有三百多户人家的黄村,基本上每个月,都能凑齐一次墟市集会。是四邻村落的居民,赶集赴会所在。
黄村,就变成了黄家集。
墟市无定数。
25号这天,是原定在10月份黄村赶集的日子。
可今天,日头都起了半竿高了,黄家集还是冷清到不见人气。既不见赶墟的散盐贩子、拨鼓货郎。也看不到四邻八乡赶集的老少。
只村里还偶尔晃动几条人影。
黄家集村头入口处,长着一颗从立村时种下的歪脖子老榕。枝叶繁茂。
老黄头拄着拐,只身站在树下。时不时朝远方眺望。身畔,是两个衣不蔽体的半大皮猴子。
蓦而。
一道土路扬尘,映入眼帘。
“快!敲钟!土匪来了。去喊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藏起来。千万不要露面!叫你们柱子叔,把村头的柳氏女、张氏女叫到祠堂。”
老黄头急促说完,又吩咐道:“你俩也躲起来。”
俩皮猴子倒也晓得轻重。
一溜烟,没影了。
……
刀疤虎甩开披风,龙行虎步领着一彪人马进了黄村祠堂。二十多号干练心腹、打杂啰喽,把个祠堂西厢,挤得满满当当。
“老黄头!”
“老子要的四千斤粮草,可备齐妥当了?”刀疤虎开口就立威,露出【敢说一个不字,老子要你好看】的表情。
“虎爷。今年的年景不怎么好……”
土匪收保险费,多少年的规矩了。
老黄头虽然心痛,又一批白花花的粮食喂了狗。但心里还是庆幸的——虎大当家直性子,好应付。要是来的是二当家那个笑眯眯的阴人,怕是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正要套路着卖几句惨。话头便被打断了。
“老子的规矩,少我一斤粮,村头挂一人!你自己想清楚!”
形式比人强。
老黄头不敢再卖惨,乖乖道:“虎爷。这一季,黄家集四千斤的份子都齐了。就在祠堂东厢。”
刀疤对于自己的威风和震慑力,感到几许满意的自得。使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心情好,便不再另生枝节,去为难这老苍头。
“老黄头。酒肉都给爷们整上!叫兄弟们乐呵乐呵。”
“村里的花头呢?叫过来!”
接着又指派道:“张大头!带几个小的,去把粮食点检了。用心做事。酒肉都给你们留一份。”
“放心。那咸汤,也少不了你那一口!”
末了,刀疤虎促狭地吊了句黄腔。引得一众土匪,都放肆大笑起来。
哦哈哈哈哈……
像黄家集这种日子稍微不太艰难的村子。大抵上都会淘换三两个自愿定居本村的,“退役”姐儿。村中公出,派一份口粮养在村头。以应付各路土匪、差吏、豪门家丁。尽量避免村中女眷遭骚扰。
堵不如疏嘛。嘿!
这类村头土娼,也叫做花头。
土匪头子都发话了。那柳氏女和张氏女,都低着头,上到西厢席间。张氏女被众土匪留难在席间,上下其手。柳氏女生得娇小,却被刀疤虎大手一揽,老鹰捉鸡子一般,放到了大腿上。喝起了口杯。
嗯。也是个会玩的……
泼皮土匪,节操都是倒欠天地银行的。
这酒肉席面打一开张,便就充满了不得描写的气氛。偶尔,还会听到刀疤虎的喝骂:“兀那厮!要上便上,衣裙莫要给人撕烂!”
酒过三巡。
宾客多已尽欢。
刀疤虎搓揉着怀里人。想起了一茬儿。也不嫌场面难看,将守在门口的老黄头叫进来。
“癞痢头呢?给爷叫过来!”
刀疤虎话音未落,祠堂门外就响起了回应。
“虎爷……虎爷,小的在这。”
向天起誓。在场的土匪都可以作证:瘌痢头就是喊他亲爹,都没这两句虎爷叫的亲热。
一样米养百样人。
哪个村,都会有像黄村瘌痢头这样的二流子。这种玩意,连土匪都看不上眼。哪怕招个干杂活的小啰喽,就是去强拉丁。也不会放这种二流子进山寨。
这玩意身上唯一的特点,就是没有优点。
干嘛嘛不行,败事第一名。
不过嘛,这种神憎鬼厌的二流子,倒是土匪们在势力范围内的村落里,放眼线的普遍选择。瘌痢头在村里没被打死,还就真靠眼线这层皮护着。
那叫人起鸡皮疙瘩的话音刚落。
众人便见一个猥琐的身影,窜进了西厢。瘌痢头身高不足五尺,有些微驼。脑袋上阴阳头,一双三角眼闪烁精光。手上还硬扯着一个少年。
“虎爷——”
“您瞧瞧,我给您带什么宝贝来了。”瘌痢头说得一脸谄媚。又泛着献宝的自豪感。
刀疤虎略微有些酒意。
正寻思着这货整什么幺蛾子。却很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花头,身躯骤然一紧。
刀疤虎顿时起了些意兴。
他慢悠悠说道:“是,什么宝贝啊……”
“虎爷,这是俺们村口那个哑巴小子。大家都叫他狗子。嘿嘿,您猜怎么着?”
瘌痢头卖了个关子。一双三角眼却淫光闪闪,毫不掩饰地盯着刀疤虎怀里的柳氏女。
“这狗子,竟是个雌儿。还是个顶水灵的!平日里,总拿些泥巴锅灰遮掩脸面。又装着哑巴。前后瞒过了这一村老少。
前日里,给我看破了马脚。今儿赶着虎爷您高兴!小的给您献上个黄花闺女。”
欢好方歇,那柳氏女细声哀求:虎……
话未说完,便被刀疤虎一把扔给了瘌痢头。
“赏你了!”
刀疤虎雄壮的身躯,三步两跨间,就逼近了门口那个手足无措的少年。探手一抓,满是补丁的衣裳下,确实是女儿家柔嫩的手感。
十二岁的苟儿,吓得跟个鹌鹑似的。
刀疤虎不想今日能得这个头彩。这正兴致勃勃地叫手下啰喽去打水。本大爷要好好给这闺女梳洗梳洗。
那边厢,瘌痢头早就扑到柳氏女身上。
只见他一手按住她扑腾挣扎的手,当头赏一巴掌下去。尖刻地叫骂道:“贱人!装什么贞洁烈女!
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你竟敢叫爷不要近你的身子!今儿就好好见识见识爷的威风!你个万人骑的娼妇……”
慌神之中,柳氏女也许有些后悔?
毕竟命中如此,何苦害了我儿……
“娘……”
苟儿何曾经历过这等场面,吓得失声尖叫。少女的声音,竟是好听得如同婉转莺啼。只是这美妙的声调中却饱含着恐惧。
如同啼血。
这一声娘。
把恍惚之中的柳氏女刺激得拼命。不管不顾,一口咬住了瘌痢头的手。仿佛要生生咬下一块肉来。瘌痢头一个三等残废的二流子,制不住身下拼了命的女人。又是吃痛,更恼羞成怒。当下一通王八拳,没头没脑地砸了下去。
满屋的土匪,心知老大手上的新鲜热汤喝不上。只围做一圈,嘻嘻哈哈看那瘌痢头的猴戏。见他制不住一女的,更是各种叫骂、嘲讽、鄙夷,口吐芬芳!
老黄头有心想说两句。
心知没那个旗号脸面。又道已难挽回。
缩了。
门外,也有几个支应的村丁。但这满堂之中,为这苦命母女,帮忙出声告饶的,却只有还被按在条凳上不得脱身的张氏女!
刀疤虎故意的,一步一顿的逼近眼前这个清秀又楚楚可怜的少女。那眼神,仿佛饿狼看到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