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被救回两日了。按照苏子璟的命令,今日正是他差人来娶亲的日子。茶青起了个大早,服侍灵犀服了药,瞧着她还是像前日那样病恹恹的模样,脸色也苍白地令人心疼。茶青心中微微泛酸,暗暗地决定了一件事情。
转眼便到了正午。日渐暖和起来的天气开始让人觉得些许燥热。茶青不止一次起身出了苑门查看,并没有像迎亲之类的队伍出现。
时间一晃来到傍晚,茶青猜想,娶亲的事应该是没下文了。想来也不过是苏子璟一时兴起,看见本属于自己府里的丫鬟要嫁予他人,自私心起,宁肯自己占有后闲置也不便宜他们。想到这里,茶青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不过,她也顿觉心寒。这个国度,无论民风多么淳朴,生活多么富饶昌盛,终究没有‘人人平等’的观念存在。
主子的一出戏言,足以让一个无辜的下人备受折磨,甚至丢掉性命。
茶青有些想回家了。她想念虽然罗嗦但是性情温和的爸妈、想念那只贪吃又贪睡的卷毛、想念那个在自家楼下卖奶茶总是笑眯眯的小帅哥。可是,这一切是多么遥远,远的好像触摸不到的月亮。
让茶青心中泛起波澜的,还有她心心念念的墨尘公子。
林墨尘这两日都在正午时刻来一趟东苑,时间不长,每次也不过一炷香时间。匆匆喝完茶青沏的茶后,便奔进了里屋灵犀的床边。
他什么都不做,只是温柔地盯着依旧昏迷的灵犀,明眸里是化不开的情意。好几次茶青都想找个理由上前去和他说上几句话,可是最后都生生的将这种渴望压制下去了。
不是其他,只是因为茶青看到灵犀总是在林墨尘探望的时刻,脸色慢慢地红润,摆脱了平日里瘆人的惨白。谁不想把自己最美好的模样展现在心上人的面前?
茶青也看到昏迷中的灵犀在林墨尘面前表现出极力想要苏醒的样子。虽然是昏迷,茶青觉得灵犀一定能感受到林墨尘的存在,那一身淡淡的墨香,闻过一次后,任谁都无法忘怀。茶青突然就觉得事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那样飘渺,让人触不可及。
撇开了这些儿女情长,最重要的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离王爷的寿辰不过半个月。本应作为领舞的灵犀自然是参加不了了,茶青思考了良久,才决定用“感染风寒,需要卧床数日”的理由告知了四位大丫鬟。
四个丫鬟素来就是风风火火的人儿,见茶青亲自来告知,也没有多虑,立马开始商量让谁顶替的问题。研究了半日后,四人一致决定,让茶青代替灵犀,在寿宴上完成领舞的工作!
茶青听后连连摇头,她可是连‘两只老虎’的舞蹈都能跳错的‘人才’,怎么可能学会古代繁复的舞蹈!
四位姑姑可不管她的这些推脱的理由,只说:“你可是和灵犀住同间屋子,灵犀虽然卧床,话还是会说的。通过她指导,你必能得到灵犀舞蹈的精髓!”
好一番‘充分’的理由!茶青苦笑,谁让自己笨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早晓得编一个更好的理由不久成了。苦于姑姑们的‘威逼’,茶青没有办法,只好赶鸭子上架。
“我一个好好地现代人,干嘛要学这些个老古董的舞蹈啊。偏偏还这么难,差点闪了我的老腰!”练习了两日,茶青叫苦不迭,记不住动作,做不了花样,便一个人闷闷地躲在墙角发起了牢骚。
伴舞的就是“超级丫鬟”比赛选出来的十强,本以为灵犀不在能争个领舞做做,没料到半路杀出了茶青这个程咬金,便都开始痛恨她了。
“哼,这等货色也敢带领我们跳舞。”说话的正是‘若水苑’的缤儿。
“呵呵,姐姐说的是呢。”附和的是正另一群没脑子的丫头。
茶青正在气头上,猛地听见这一阵不小的哄笑声,便起身来到她们面前。众人一愣,面色顿时难看极了。茶青不怒反笑,用手指在她们面前划过一道,嘴里念着:“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你……你干什么?!”缤儿的脸顿时绿了。
茶青一乐:“没干什么。本姑娘不喜欢多嘴的女人,便给你们下了道蛊。”
“什么?”
“啊?!”众人皆吃了一惊。有胆小的竟然哭了起来。
“别急,等王爷的寿辰过后,我自当给你们解药。”茶青顿了顿,“不过,这段时间你们得听我的!”小丫头们连连点头,只有缤儿黑着脸,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画面回到前五分钟,蹲在角落里的茶青心中一暗喜,“嘿!有了!就用这个!”方才灵光一闪,想出了个绝妙的好主意。
“跳舞太难,又没新意,就用这个好了。”末了,就听见了丫头们的嘲笑声,她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道:“不过,我得先搞定这些个麻烦的女人。”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眼便经过了半个月。灵犀在茶青的照料下身体慢慢恢复,与林墨尘的感情也像是更进了一步。茶青看着两人,心中微酸。还好有练舞的借口,便远远地躲开了他们,落得清静。
三月末,连夜半的微风都是暖的。而王爷苏子璟的寿宴,便在这个时候热热闹闹地置办了起来。王府里照旧是张灯结彩,红彤彤金灿灿的一片。看得大家眼花缭乱。
茶青无奈,没办法啊,这古代物资有限,也不可能整出什么灯光音响的效果,只能墨守成规,按照古人喜庆的规矩置办了。
达官贵人们携着自己的家眷,早早地赶来王府向苏子璟贺寿,自从上次的选拔赛后,南诏国大小娱乐宴会都允许携带女眷,倒是根治了宴会的官场气息。
而提出这个上好点子的女主角——江茶青,正在和伴舞们躲在后台,紧锣密鼓的进行换装打扮,根本无暇顾及会场的热闹。
宴会开始前,南帝苏子御御驾亲临,会场一片叩拜之音。茶青听闻南帝前来,也不顾脸上涂了一半的胭脂,屁颠屁颠地奔到通往前台的走廊,躲在侧台旁扯开布幔,偷偷的向会场打量。
原来和电视剧里的皇帝相差无几!茶青略微失望,还是抬眼仔细瞧了瞧南帝的装容:明黄的长袍,绣着几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头发被金色的绸带束着,显得一丝不苟。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神却更为犀利。姣好的面容,和苏子璟有七分相似。只是相比之下,威严的气息更甚。
“小青,怎么还不去准备?在这里张望什么?”正在茶青细细打量传说中的南帝时,紫苏姑姑好奇的凑了过来询问。
茶青回头,看见是紫苏,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一溜烟的跑到了后台,继续涂她的胭脂去了。
“这小丫头,怕是又看到了哪位长相俊美的男子。”紫苏掩面,暗暗一笑,也向后台走去。
半个时辰后,精心准备的宴会终于开始了!曼妙的歌舞、新奇的杂耍,这些节目接踵而至,让平日里很少看见新奇玩意儿的官员们看得不亦乐乎,更别提那些个养在深闺的女眷们了。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编排了半个月,用来压轴的歌舞终于要上场了!苏子璟坐在上席,微醉,眯着桃花眼,饶有兴趣的盯着舞台。
王妃宁若水的目光虽然没有离开过舞台,余光却一直在苏子璟身上打转。玉彩蝶没有沾酒,只是淡淡的模样,平静地看着舞台。
南帝苏子御觉得稀奇,也把目光投向舞台,看得一股带劲。只有林墨尘守在苏子御身边,警觉的看着四周,履行着自己的本分。
一阵弦乐声响起,有些悠远飘渺的感觉。从舞台两侧飘出了烟雾。台下的人顿时惊讶。一只只翠****滴的荷叶从侧台飘了出来,仔细一看,竟是几位翠衣美人,又有娇嫩的粉红荷花走上台,却是身着粉衣的美人。
“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雨到了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爱有万分之一甜,宁愿我就葬在这一天……”略微沙哑的嗓音响起,一位撑着泼墨山水画油纸伞的俊俏公子盛着小舟移到舞台中央。船下烟雾缭绕,像是仙境一般。
“不懂爱恨情愁煎熬的我们,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相信爱一天抵过永远,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离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浓,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心碎了才懂……”
一曲落音,又成了悠远的丝弦声。只见俊俏公子扯了束发带,一头秀发随风而动,随即又脱掉了外衫,竟是一袭水墨画似的薄衫。
在众人惊异的赞美声中,俊俏公子,哦,不,应该也是一位美人,便随着丝弦声翩翩起舞,之前的荷叶荷花也改头换面,都成了白色的薄衫。一只绝美的古典舞在舞台上上演了!
一只舞毕,台下的人惊得嗔目结舌,只有玉彩蝶依旧是副淡淡的模样。茶青等人谢了幕,台下还是一片寂静。半晌,苏子御鼓起了掌,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才蜂拥而至,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