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特院长在收到助理卡迪尔的汇报后,立即联系了在外的所有“晶剑”,其中一位正在赶回学院。斯卡特走到窗边,眉头紧蹙凝望依稀可辨的四仙峰。有关那里的记忆,还停留在很久以前。当时,他是“法监会”会长,这是塞拉大陆处理应急魔法灾难的调查组,他和一组队员正在处理“乌夜事件”的调查工作,经过长达两年的调查、走访,最终以乌夜的死亡做为结论,事件也就盖棺定论了。但其造成的影响,至今都在影响整片大陆。调查结束后,斯卡特心中总感觉事情还没完,却又说不出异样之处。直到现在,他也是这么认为。在这期间,他听到坊间的传言,说乌夜并没有死,只是遁入了无边黑夜,等待再一次的复兴,也有滑稽的言论,说有人组建了“乌夜同盟会”,意在传承黑魔法药剂的禁忌。对斯卡特而言,言论不是大问题。
他望着阳光耀眼下的四座主峰,它们高矮不一,又都有着相同的陡峭雄伟。泛着金光的树冠像一片金灿灿的海洋,托住冒出的山峦。斯卡特虚眼,好似这样就能看见藏匿在林间的木屋。回忆再度蔓延之际,响起了敲门声。他转身,坐回桌前,然后手指朝棕色木门轻轻一点,门便打开了。
门口站着的就是“晶剑”翼佐。一头雪白的短发是他的标志,右耳戴了一枚菱形的耳钉,手上是魔晶石的拳套,那是他的武器。他迈着轻盈的脚步,皮靴在地板踩出沉闷的声音,门也在他身后关上,上锁。他拉开斯卡特对面的椅子,调转方向,坐在上面,双手交叠搭在椅背。
“老爷子,什么事这么急?”
“立刻去一趟四仙峰。”斯卡特身子前倾,“有两名学生正在里面。”
翼佐越过院长的肩头,望向窗外,四仙峰伫立在远方。他撩动了一下头发坦言,两个小鬼,就等他们死在里面吧,何必兴师动众的营救,相比之下,自己的命也是很宝贵的。
“这是命令,也是你的职责。”
翼佐发现斯卡特眼中的焦虑和老人脸上挤在一起的皱纹,确定这件事非同小可。上一次见到院长这般神情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扬起手:“好好好,都听你的,老爷子。”他起身注视斯卡特,腔调多了几分严肃,“回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斯卡特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翼佐离开后,他在位置上又沉思了十来分钟,像想到什么,面露惊恐从椅子上跳起来,拉开门,无视人们表达的敬意,径直走向图书馆。他永远都记得那个气味,即便它只是以一个分子的结构存在于身边。斯卡特给这个气味取了个名字“不洁之力”。
四十分钟前,斯卡特曾进入夕耀飞离的实验室,推开门那一刻,他就辨别出了它。然后,他在笛卡尔和另外两位导师的诧异注目下,用鼻子全方位把实验室闻了个遍,最后锁定了墙角一个木柜,他把鼻子凑到抽屉的缝隙动了动,心脏都要骤停了,气味无疑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他手颤抖拉开抽屉,一个银色的盒子置于其中。斯卡特取出盒子,他思忖,如果真有潘多拉的魔盒,手中的盒子一定就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揭开盖子,残存的气味猛地钻入鼻腔,冲进肺部,直捣心脏,宛如刀子,不断的切割,他差一点就瘫在地上了。
“院长,你还好吧?”助理笛卡尔关切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斯卡特摇手,示意他们先回去,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实验室只剩下他一人时,他把盒子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下了。没错,他笃定这股气味和四仙峰林间木屋散发的味道完全相同。彼时,“法监会”对木屋进行了全面勘察,带走了所有的设备、实验器材、笔记和书籍等物品,之后又派了第二组队伍,才完成对木屋的清空。之后对待会的物品检查,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现在,斯卡特站在图书馆门口,扫过埋头苦读和做着笔记的学生。他朝迎来的管理员点点头,便循着气若游丝的气味,穿过一列列高大的书架,然后站在一列铭牌写着“魔法理论史”的书架前停下脚步,抬头打望。迟疑片刻,他手一挥,一侧的楼梯滑到身旁。他双手颤巍巍的抓住扶手,一阶一阶攀爬,直到最高处。可惜梯子高度不够,他只得伸长手臂,在书架顶端的挡板摸索,随后,他触摸到了一本书。他踮脚,才把书拿下来。他惊讶地凝视它,这是一份手稿,牛皮泛黄的纸张叠加起来,足足有四百多页。封面上用手写体写着“黑魔法药剂大全”,上面的灰尘让字体蒙上了一层膜,除此之外,斯卡特还发现上面有一些近期留下的手指印记,会是谁看了这本书呢?实验室里的人?他全然忘记自己还在梯子上,头顶的灯光让他投下的影子巨大无比。他打开手稿,手写的文字依然清晰可辨,同时页传递出陈旧古老的气息。他一页页翻过,页面散发出的“不洁之力”的气味愈发浓重。下面传来管理员担心的叫喊,斯卡特看都没看,他不能停下,他忍着窒息和晕眩,终于翻到了那一页。“不洁之力”的气味宛如有生命的触手,攫住他的脖子。
斯卡特闭眼做了一个长长地呼吸,排空了体内之前的气体,张开眼。视线率先落在让他为之一震的标题——禁忌之药:复活药水。他接着往下看,嘴唇在无声的开合。文章介绍了这种药水的配方,以及配方中各类材料的采摘地和图案。然而让他倒吸一口气的是在手稿中,发现了一处颜色比书页纸张颜色明显深的压痕,斯卡特根据压痕的模样对比图案,咽下口水,这竟是一种生长在四仙峰的药材,全域唯独只有一株,不仅如此,这种被手稿作者称为“死镰”的花朵,成长周期为二十年,只有在开花的五分钟内采摘才有药效,否则,就是一朵普通的花。
斯卡特合上手稿,转身坐在最高的楼梯台阶,他俯身看了一眼下面的管理员,耷拉下头,口中呢喃的吐出两个字——死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