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停滞了。
夕耀一直盯着出现的两个黑影,乌云密布下的不速之客还在观看两具尸体,好像在欣赏艺术品。这两个黑影是谁呢?从轮廓判断,他们都长着奇怪的形状,不像人类。莫非是类似人类的野兽?突然,不远处有了动静,两人从尸体边离去,走得自在从容,难道是回来确认死者是否真的归西?不管如何,夕耀如释重负。他悄声叫铃音原地等待,对方盯着相机屏幕点头。夕耀探出半个脑袋,环顾四周,确定不速之客远去,他猫着腰,尽量压低身子朝尸骸移动。每一步都沉重无声。溪水在一旁哗啦啦的流淌,在寂静无声的天幕之下,响彻整个山谷。尸体保持惨状躺在溪边,溪水冲刷冰冷的身躯还未流干的血,在黑漆漆的世界,闪耀着诡异的红光,令人惧怕不安。他双手趴在不速之客离去的石块,屏住呼吸探出头。一道寒光从眼前划过,冰冷的刀刃触碰到他脖子的动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感到意外。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一支弦上的箭矢正对着自己的脑门中心。
“维查,是我。”
刀刃从脖子挪开,维查的脸庞明亮起来,他不解地盯着夕耀。
“你怎么在这里?”
“山巅的月见草可以救翼佐大哥,我就来了。”夕耀看了一眼维查身后的男人,又转回维查,“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位是我父亲,我们来这里找修补巨剑的矿石。”
“两位小朋友。”朗弗开口,“我认为此地不宜久留。”
“等等我,还有一个人。”
夕耀把铃音拉出来,众人相互介绍一番,三位小朋友在朗弗带领下,跨过小溪,朝他多年前和村民驻扎的地方行径。途中,他了解到夕耀发现的血迹脚印,然后结合自身的经验以及两具惨不忍睹的遗体,在心中推导出一个可怕的结论。进行杀戮的野兽绝非格格哈山的本地物种。在格格哈山的野兽,虽不知什么原因,在多年前发生了变异,体型和力量至少增大了一倍,但它们并不能造成尸体上那种美感与惨烈并存的伤口。朗弗不由地担心起来。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朗弗加快了脚步。在怪石嶙峋的地方,多待一秒都是致命的。他在胆战心惊之下,终于率领众人抵达了目的地,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一路走来,是不是太顺利了?没有遭受任何野兽的侵扰,顿时恐惧蔓延了全身。他后悔自己应该做一些调查再出发。现在的格格哈山与那年隆冬的格格哈山早就物是“山”非了。现在的环境下,黑夜到白昼的长度,会长到令人发指。
朗弗带着儿子和夕耀,把两个帐篷搭成一个,同时拒绝了铃音提出生起篝火的提议,那样只会让它们暴露在饥肠辘辘的野兽眼中。
“我怎么能和你们睡一个帐篷!”铃音不解。
“为了安全起见,这是最好的策略。”朗弗挤出笑脸,“现在情况你也知道。”
“我拒绝!”铃音无视解释,“我不会有事的。”
“我没有让你选择,小姑娘。”朗弗厉声道,维查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这样。
铃音显然也被这位温文尔雅的男人吓到了。不过,她也出人意料的调头朝来时的方向跑去,把身后三个男人甩在原地。朗弗毫不犹豫上前追赶,跑出几步,回头,指着儿子和夕耀:“留在原地,哪都别去!”
两个男孩不约点头,其实他们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朗弗消失于凝重的夜色,才回过神。
“你爸爸厉害吗?”
“那还用说?他曾率队来过这里,还安全离开了。”维查转向夕耀,“哪女孩是谁?”
“蒙飞儿小姐让她陪我来找月见草。”
乌云还没有从月亮前撤离,整个格格哈山笼罩在怪异的氛围。父亲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维查心中开始担忧了。但一想到夕耀方才的话,又轻松了许多。夕耀说铃音是陪他来的,是不是可以理解,铃音是有战斗力的?其次,身为“晶剑”的蒙飞儿,绝对知道格格哈山的险象环生。如此一来,父亲和铃音都不会有太大危险了。至于自己和夕耀,经历了四仙峰战役,多少增加了实战经验和默契。而夕耀鼓鼓的包里,一定还放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药水吧。他在心底琢磨,若是真的倒霉遇见野兽,两人胜利的可能极大。
另一方面,朗弗紧随不断在石块跳跃的铃音,两者的距离时而拉近时而拉远。两人一前一后从两具遗体上方跃过。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行径的方向与血迹足印方向一致了。铃音的脚踩在一枚足印上,膝盖弯曲,用力一蹬,又向前跳到另一块石头。朗弗紧随其后,单脚一蹬,跃向前方。
“铃音,等等我。”朗弗大叫,他已经顾不得声音能传到多远的地方,能惊动多少野兽了。
铃音没有理会,继续逃命。
“我答应你,让你一个人住一个帐篷。”
她的动作变慢了,最后站在石头上,转身。注视朝自己跳来的朗弗。
“朗弗先生,说话算话。”
“一言为定,快跟我回去。”
朗弗终于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全部从口中吐出,她就发现铃音身后有了异样,四道利爪从上而下挥落。朗弗抱起铃音,跳向一侧,方才两人落脚的石块瞬间劈成五块边缘整齐的石条。铃音放声尖叫,这声音传到了露营地时,分贝小了很多,但仍能辨出音频中的惊吓情绪。
天上的乌云从月亮前滑走了,月光再次铺洒大地,整个山谷又亮堂了。
夕耀和维查面面相觑,他们迈出脚步,正准备朝声音方向赶去。在前方出现了两个人,他们身上的衣服和溪边两具遗体的衣服一样,当他们走近时,从他们袖章发现了震威学院的校徽。
“终于找到你们了。”一个梳着左偏分的男子说,“就是你们杀害了我们的同胞吧!”
“让到一边去。”维查迈出一步,“不是我们。”
“别和他们废话。”另一个梳着右偏分的人说,“让我们用武力,逼迫他们讲出实话吧!”紧接着是一阵疯狂的大笑,笑声在山谷之间回荡,久久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