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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命数

四十多年前,亚格齐尔家族迎来了一位女婴,取名拉莉姆。女婴白皙的皮肤,头发黑得犹如夜空,深邃迷人,双眸是满月的清澈透亮,粉嫩的薄嘴唇,令见过的人都说像她母亲佩西奥,胖嘟嘟的身子就已初具优美的线条,让人想到她的“晶剑”父亲凯典。家族中每个人都前来道喜,大家把女婴抱在怀中,好像是自己的孩子爱不释手,又好似女婴对他们施了咒语。后来他们才明白,是拉莉姆吱吱咯咯的笑声,让他们心驰神迷,宛如来自天堂的赞歌。

拉莉姆降临第二天,还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让不少外人以为出现的是神迹而非女婴。人们身穿华贵的服饰,一副参加盛典的表情前来,举杯换盏的向佩西奥和凯典祝贺。在人群中央,巨大的婴儿床上的拉莉姆被从天而降的粉色纱帐笼罩其间。人们争相观看,目光神色透露出的确在欣赏一件稀世罕见的神迹。女婴梦幻空灵的笑声丝毫没有被人声掩盖。庆祝的人们搂搂抱抱,品着香槟,嚼着三明治或蛋糕,谁都没有注意,一位身披深蓝色斗篷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循着女婴发出的笑声来到婴儿床,把正在观望的一对夫妇吓地叫了一声。在这之前,两人还在为是否也能生出一个像天使的女孩而持怀疑态度呢。这位斗篷女目中无人的解开粉色的纱帐,红色的瞳孔久久地凝视拉莉姆,而女婴回应的是呵呵的笑。斗篷女没有像在场的蠢货一样为之倾倒,她伸出干枯的右手,上面戴了两枚用乌鸦头骨打磨的戒指。一旁的夫妇目睹她的手缓缓伸向女婴,鹰爪般的手掐住拉莉姆细小脆弱的脖子。这对夫妇同时发出惨叫,好像攫住的是他们的喉咙,他们成功的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最先冲破人墙,抓住斗篷女手的是凯典,疼痛让她松手。斗篷女望着眼前比她高的男人脸上写满愤怒,而她没有显出丝毫的畏惧,与此同时,佩西奥也来了。

斗篷女想,人到齐了。

“占卜师,欢迎你的到来。”佩西奥挤出笑容,一只手挽住男人跃跃欲试的手。

“必须现在就杀了她。”占卜师声音狡黠寒冷。

在场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你说什么?你这个疯婆子。”凯典怒吼,“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占卜师没有回应,而是把手后的水晶球抛向高空,然后在众人都以为水晶球达到最高点即将自由落体之际,它停在了半空。占卜师开口,把众人的视线拉回自己身上。

“她会毁了你们,毁了你们所有人,包括整个亚格齐尔家族!”

水晶球响应了她的话,开始飞速旋转,随之散播出飘满整个圆形屋顶上空的黑雾,遮蔽了足足有两层楼高的水晶灯投下的光辉。人们忘记了喝酒,忘记了口中的甜点,忘记了谈论的话题,无一列外,抬头仰望。

黑雾慢慢显现此刻的庆祝画面,接着又依次闪过应该是拉莉姆逐渐长大的画面,那些画面逼真得仿佛伸手就能碰到,越到后面,人们越发屏住呼吸。婴儿床里的拉莉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她美丽的眸子中也映出了占卜师对自己未来的预言。

“够了,摧毁它!”

伴着凯典低沉的声音,水晶球瞬间出现几道光影,随后水晶球便四崩五裂,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盘旋的黑雾也渐渐消散。水晶灯的光芒宛如初升的太阳,驱散阴霾,投下曙光。而至少五十把悬浮的利剑指向占卜师。

“立!刻!消!失!”凯典低吼。

占卜师从容撩起兜帽,在利剑的包围中不慌不乱的离开了大厅,消失在人们视野。

大厅的空气再次流动,大厅里的人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是滑稽的闹剧,也不是主人邀请的小丑的娱乐节目。凯典和佩西奥这对才当上父母的男女也清楚意识发生了什么。人们开始三五成群的离去,最后,偌大的大厅就只剩下这一家三口。那块准备晚宴前用来点上蜡烛的五层蛋糕,孤零零地站在墙角等待被推上去。

当晚,拉莉姆入睡后,卡佩奥回到床上,凯典侧头望着窗外黑黢黢的群山,那一夜,天是漆黑的。他们的心难过绝望,他们都知道占卜师的预言将在未来某个时间应验,纵使曾有人竭尽全力改变,但命运的齿轮终会把他们载往早就设定好的终点,人的一生,最可怕的就是一出生,命数就已确定。他们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拉莉姆的未来怎么办?

之后,他们也曾找过占卜师,然而这位指引命运的女人,只擅长“规划”而非解决问题。拉莉姆的父母感觉坠入了深渊。凯典推掉了所有的任务,佩西奥以泪洗面,好在亚格齐尔家族的同胞在背后支持,他们才从占卜师布下的阴影中脱身,然后相信,会有奇迹,爱就是破解诅咒的最好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家庭中又有了往昔的欢声笑语。拉莉姆在父母、长辈、同龄孩子的陪伴吓快乐无忧成长。为了不让预言成真,族长同意拉莉姆可以不用学习魔法,并且为此增加了一则族训——杜绝任何人以任何形式,让拉莉姆接触魔法相关的信息。从此,有拉莉姆在的厨房,菜刀不会自动的把洋葱切成片,客厅不会有飞舞的拖布在地板滑过,花园也就看不到洒水壶独自在花丛上浇灌。

为了不让拉莉姆看到天上飞来飞去的人,家族人在宅邸上空施加了伪装魔法,用魔法营造了一片永远都不会出现骑着扫帚飞行的人。但是这并非长久之计,拉莉姆总会长大,她愈发的向望宅院外的世界。而一次疏忽,让拉莉姆看到了一群孩子从天空飞过,她立马跑回屋。

“妈妈,我看见有人在天上飞。”她走到佩西奥身边,“还有一个给我打招呼。”

正在准备早餐的佩西奥,停下倒牛奶的动作,望向窗外!糟糕,宅邸上空没有施加伪装魔法,几个孩子正在碧蓝的天空追逐打闹,声音尖锐得快刺穿佩西奥的耳膜了,她就差轻轻挥动手指,就把他们立刻烧焦。

“妈妈,牛奶溢出来了。”

佩西奥收回视线,慌乱找寻抹布。放在以前,她只用一句咒语,抹布就会自从出现,擦干台子的牛奶,她手足无措的边寻找边转向天际,发现那些飞翔的孩子已经不见了。

“需要我帮忙吗?”凯典笑着出现在身后,手上拿着抹布。

她知道,是凯典在窗户上施了法,他朝她干巴巴的一笑。佩西奥蹲下身子,在女儿额头亲吻一下:“宝贝儿,在哪儿呢?”

拉莉姆牵着她的手走到窗边,指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咦,刚才都在。”

“看来我们的宝贝儿饿晕了。”凯典笑着走向母女。

拉莉姆只是害羞地笑了笑,她的确饿了。至于目睹有人在飞翔这件事,她也有这同肚子饿相似的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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