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破晓还有五个小时,外面一片祥和,群山在夜幕笼罩下犹如剪影,整个世界都还在沉睡。然而,若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四仙峰被一个巨大无比的玻璃状东西包裹其中,白色的光束照耀天际。斯卡特比谁都清楚,“法监会”的人正在其中,那些以前的下属,已经在四仙峰设下了结界,避免一切可能的线索流失,同时规避一切外来的干扰进入混淆视线。这场浩大的工作,至少还要持续到中午时分。很好,他有足够的时间从当事人身上了解事情经过,从而拼凑出事件的整个过程。不过,有件事他是深信不疑的知道发生了,他感到“不洁之力”倾巢而出的波动。
斯卡特从窗边回到桌前的椅子。这位名叫夕耀的学生,显然把该说的都说了。并且,他在实施计划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不知道自己会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导致整个塞拉大陆陷入毁灭。斯卡特不知现在是悲伤还是愤怒。男孩一直低着头,双肩缩到了极限,在他面前放着一颗闪耀光芒的蓝色宝石。继续让他待在办公室也是浪费时间,但斯卡特暂时不能放他走,还有另一件事急需确认。他拉开抽屉,取出《黑魔法药剂大全》的手稿,放在桌上,又拿出银盒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夕耀点头,对他而言,就是一本关于黑魔法药水的配方书。
“你不知道。”斯卡特忍住怒吼的冲动,把这股子劲转化为食指在书上敲击,“这是一本来自魔界的书,说明白点,就是一本禁忌之书,你懂什么叫禁忌吗?”
夕耀再次点头。
“你不懂!如果你懂,就不会做出这一系列的蠢事。”斯卡特呼出一口气,“你知道你召唤出了什么吗?”
“可……可我就是按着配方制作的啊,应该不会出错。”
“你以为出现的是大自然只会嗡嗡飞,长着翅膀的精灵?”斯卡特不准备让他说话,“你召唤的是迪门,魔界之王,你又知道这意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夕耀头垂得更低了。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光是听到“魔界之王”四个字就浑身打颤,整个人僵在椅子上,注视杯中凉透的水,窗外吹来一阵风,让他骨子里都是沁凉的。他想到之前还妄想以死谢罪。现在情况就是死上一千遍,一万遍都无济于事。他流下了泪。本以为会好受点,却平添了更深更广的恐惧,宛如此刻无尽的漫漫长夜,永远都不会有阳光出现了,恐惧与死亡将成为大陆的主旋律,而开启乐章的就是自己。
办公室陷入沉寂。斯卡特对手稿的翻阅进行了很多遍,但就是没找到复活药水配方中的漏洞。他坚信一定有问题,否则不会在短短四十年光阴,魔界之王二度降临。上次迪门降临时的生灵涂炭在眼前恍惚闪过。
“你可以回去了。”斯卡特淡淡说,都没看夕耀一眼。
夕耀小心起身,生怕挪动椅子发出声音。
“把你的东西拿走。”斯卡特下巴朝桌上的蓝色宝石扬了扬。
“这是食人魔王掉落的,不是我的。”
“它选择了你,就是你的了。”
夕耀不解地望着斯卡特,久久没有开口。斯卡特也难得解释,只是叮嘱他,把宝石收好,以后会用到。夕耀伸出手,停在半空,好像担心院长会反悔,然后抓起宝石,走到门口,他想起什么,回过头。
“院长,‘法监会’那边,我该怎么说?”
斯卡特深邃的双眼从眼镜上方抬起:“我不认为说谎是明智之举。”他继续说,“把门关上。”
门在身后关上,两侧墙壁的壁灯发出幽暗的光,宛如一条通往魔界的甬道。深夜的学院静谧神秘,翼佐和维查怎么样了?夕耀没有回宿舍,光头男人把他们带去哪里了?他听到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循声而去,正是光头男人,手持法杖迎面走来。对方看见了夕耀,没有停下的意思,赤裸的双脚在地板上无声走过。夕耀追上前。
“您好,请问翼佐和维查怎么样了?”声音在走廊弹射发出回声。
对方没有回答,他再次追上去。光头快速转身,手中的法杖指着夕耀,似乎在说:“别再靠近!”昏暗的灯光下,光头神色凝重,待法杖上圆环的声音消失,走廊再次恢复安静,光头才收回法杖,转身继续前行,在拐弯处遁入了黑暗。这一次,夕耀识趣,没跟上去。现在,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人了,难道什么都做不了吗?他现在好想冲进实验室,配制出一种可以让时间倒退,回到最初的药水,改变现在的一切。其实,在手稿中,确实有一节是关于这种药水的配制方法。
就在夕耀头顶的一间房间,灯火通明。西装男为比基尼女倒了一杯威士忌,两人相视而坐,不约地喝了一口,身上的疲乏在酒精作用下消散了许多,人也显得轻松了。他们都为方才发生的事唏嘘不已。本想无忧无虑的过完此生,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魔界正在摩拳擦掌的谋划下一步计划,一场血雨腥风是躲不掉了,倒不如趁现在还天下太平,及时行乐。
“刚才你怎么不把迪门的法球化解了?”西装男问。
“你知道那颗法球的魔力有多大吗?我那样做了,会被反噬。”
“好吧。”西装男晃着酒杯,“我刚才听到那个叫夕耀的孩子,有一颗魔晶石。”
“你确定?”比基尼女差点被酒呛到。
“绅士从不欺骗美人儿。”
“稀奇事都发生了。”
“还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事会发生。”西装男举起酒杯,“为未来干杯,女士。”
比基尼女只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