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耀发现了一直滴往主峰区域的血液。他想到了卡普,想到了一群食人魔喊着响亮的口号,把战利品抬回族群的画面。他蹲下摸了枯叶上的血液,还没有干透。皮匣里只有两瓶药水了。如果早有对四仙峰的认知,就是让他背上几百瓶药水,他也乐意。夕耀咬咬牙,进入主峰区域。血滴之间的间隔不算大,只会有两种可能,其一,卡普的伤口的流血状态已经止住,其二,血快流干了。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朝血液指引的方向深入。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地域,而血迹一直向深处延展。但夕耀却停下了脚步。
一间残破的木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寻思,说不定里面会有武器。他改变了方向,走进枯萎凋败的花丛,其间有一个大坑,里面积满了雨水,形成一汪池水,粗壮的蔓藤把木屋装扮成绿色的房子。他踏上木制的台阶,脚下的“嘎吱”一声把他吓得一抖。推开门,几只寻食的鸟儿从屋顶的破洞飞走,野草野花占据了一整个屋子,几丛蘑菇在墙角冒出白色的头,几根蔓藤找到失修木屋的缝隙,趁虚而入的钻了进来,同屋子的四壁融为一体。夕耀缓慢而谨慎行走,一一查看了衣柜、书架等物品,空无一物。突然,他皱了皱鼻子,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而且很确定,就是近期闻到的气味,那种虚无中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无论是谁,只要吸入体内,就会被身体、细胞和神经铭记,宛如屋内蔓藤和四壁的融合,气味也会长久的留存在人的大脑。遗憾的是,他没有任何发现,就在他走出木屋,一位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出现在了空地。夕耀赶紧闪回木屋。这人是谁?男子手握弓箭以同样的谨慎向木屋挺进,随后响起“嘎吱”声,对方步入了木屋,与夕耀面面相觑,惊讶的神色好像在说,真意外,在这里也能遇见人类。
“你好。”男孩先开口。
夕耀犹疑片刻,回应对方。
男孩声称自己是猎人,听到这边有动静,以为是猎物,前来查看。夕耀松了口气,告诉对方,自己是来营救同伴的。听到这话的男孩,立即提供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他刚才看见食人魔抬着一个受伤的人朝族群走去。夕耀谢过对方,就要离开,却被男孩叫住了。
“你一个人去很危险的。”
夕耀再次感谢对方的关心,与其擦肩而过,继续顺着血迹深入。他没有注意到木屋内的变化。一大群黑色蝴蝶涌入木屋,覆盖住男孩全身,片刻之后,男孩露出了真颜——恶魔化的乌夜。他站在门边,遥望逐渐消失的夕耀,自语道,“没意思。”他正准备挥动翅膀离开之际,听见来时的方向有新的动静。他立刻变回人类形态,躲在窗口查看。一位留着白色短发的年轻人,肩膀扛着另一个人,步入视野,对方在空地望了眼木屋,又低头寻觅脚下,跟着血迹也进入了深处。乌夜笑了,没想到今天来了这么多送死的。想到即将出现的久违场面,还有他们的表情,他就热血沸腾。距离上一次亚格齐尔家族的蠢女孩之后,有多少年了?真让人怀念啊!他的身体幻化出无数的黑色蝴蝶,整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已经能够听见食人魔的狂欢了,声音震动整片森林。仅凭声音就能判定,不是夕耀能应付的。他多希望一回头就看见木屋的猎人正在后面招手,傻笑着说担心他,所以跟上来看看。他回头,白日梦没有成真,却发现了一只从没见过的黑色蝴蝶停在低垂的草叶上,翅膀的花斑像一个骷髅头,一阵风拂过,轻薄的双翼微颤,骷髅就笑了,让他全身发颤。有了之前的战局,夕耀不敢轻易靠近,黑色蝴蝶飞起来了,朝食人魔族群飞去。
“臭臭,进去看看。”
“再说一遍,不要叫我臭臭。”瓢虫跟在蝴蝶后面,飞入了部落。
等待的间隙,身后有了动静。夕耀立即躲进阴影,一位白发男人扛着还在沉睡的战士出现,接着凭空消失在眼前,出现在了夕耀的身后。他举起双手。
“好了,找到两个学生了。”白发男子绕到前方。
“你是谁?”
“我是来救你们这两个不自量力的人。”
“你是‘晶剑’?”
“我更喜欢你叫我名字,翼佐。”
“太好了。”夕耀眼中闪着光。
翼佐撩了下头发:“不是应该说‘终于得救了’吗?”
“对对,终于得救了,还有一个人在食人魔族群。”
翼佐瞪大双眼,老爷子不是说只有两个学生吗?他确定没有听错,如果眼前他说的属实,那么这次“任务”的级别就从C级升到了A级。若再加上这两个不中用的学生,就是S级了。他凝望发出食人魔叫声的方向,想起有一次,同另一位“晶剑”闲聊,谈到了四仙峰的食人魔,魔法对它们没作用,只能用物理攻击,族群里还有头很难对付的食人魔王。在整片魔法大陆,专注物理攻击的屈指可数,人们早就习惯了魔法的便捷,修炼需要巨大体能的物理攻击是浪费时间。这也是为什么谈起四仙峰就色变的原因。他希望男孩在说谎,虽然他是半个屈指可数的一位,可对方眼神说明了一切。他不能把把这两个拖油瓶送回学院再来,若是拖延了营救,“晶剑”的头衔可能不保,身后的应援团不知道会多伤心。
瓢虫飞回来了,确认了身受重伤的卡普就在族群中。
“真搞不懂现在学生怎么回事!”翼佐把战士放在地上,“把他叫醒。”
夕耀从取出一个小药瓶,让战士嗅了,又递给翼佐,对方也好奇嗅了。几秒后,战士醒了。他望着眼前的两人,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用双手拍打脸颊,忆起了沉睡前发生的事,拉住夕耀就要走。
“等等。”翼佐拽住夕耀另一只手,“现在你要跟我们进去救人。”
“你是‘晶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战士没有松手。
“你是不是睡傻了还是没睡醒?没有我,你们能顺利离开四仙峰?”翼佐松开手,“只是杀死几匹狼就差点要了你们的命。”
战士没有说话。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夕耀开口,“我叫夕耀,反正我们现在是战友了。”
战士瞪着他:“维查,我和你只是暂时的战友。”
“既然大家都认识了,我们就进去了!”翼佐转身,拨弄了下拳套。
“没有作战计划吗?”维查一本正经。
“当然有。”翼佐笑道,“就是把它们全部揍扁!”
维查没有异议,举起巨剑,跟上前。
“傻蛋,别掉队,别拖后腿。”瓢虫也飞起来了。
夕耀有模有样握住匕首,跟在他们身后。
这时,那只黑色蝴蝶又出现了,纤细的腿站在草叶,触角动了动,注视着一行人进入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