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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小说
小说7:十年一品温如言(下)
作者:莫及。(QQ:540254073)
【流景】
楼下的咖啡厅关了不过两天时间,店面便又转租了出去,这里属市里次中心地带,店面都很抢手。这一小块的地儿周边就有好几间咖啡厅,名典、上岛、星巴克……似乎没有让旁的人挤进来分一杯羹的可能。新来的店主听说是某医科大学的退休教授,楼下的店铺渡过了咖啡时代即将迎来满堂药香。阿叔和楼主是朋友,阿叔说楼下那两层店面装修后将经营药膳生意。
楼下开张那天阿黛从意大利回来了,我是在五楼看见的她。她正在和两个男的把一堆的行李提进其中一间屋里。阿黛出来的时候看见我,越过行李像只花蝴蝶般飞扑过来,差点没把我给扑倒摔下楼梯去。
我将将扶着梯手嫌弃地把她扯开,“出去的时候先斩后奏,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你当胖嫂放生呢。”
阿黛腻歪起来没人抵挡得住,痴痴缠缠一番我就没了脾气。
那两个男的,阿黛说老教授是她爸爸的老朋友,另一个是他的学生。楼下开张的那家养生阁是老教授的,她昨晚下的飞机就给家里报了平安,然后去老教授家住了一晚,今早就给帮忙当搬运工了,听阿黛说楼下那店面还是她爸爸帮老教授给张罗着找的。
原来这样。
我提着早点上楼,这会儿遇着阿黛了便把早点递过去,胖婶有事回老家了,估计她晚上会上楼和我挤。阿黛也不和我客气提着早点又钻进那屋,只说待会上去找我。
阿婶两年间身体更每况愈下了,有高血压,因为吃药的缘故把胃也折腾到了,睡眠质量很不好,脾气也变得喜怒无常。每天晨间跑步时我都先到农贸市场的玉米摊上跟一个打过招呼的小老板娘领一小纸袋玉米须回来,在她醒来前熬一小壶玉米须水,给她日间当开水喝。这东西能消水肿利尿降压,吃了有挺长一段时间了,没不良反应就持续的喝。
阿黛上来的时候提着大袋小袋的战利品。
“娃娃你来看我都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意大利是个美丽的国度,因为阿黛说那里有最棒的咖啡。阿黛是个咖啡控,她认为咖啡的香醇,是世上最美妙最浪漫的味道。她曾在星巴克打过一个月的暑假工,虽然很糗地被提前辞退了,但她依旧对其热爱无比。说那里的味儿比娃娃还香。
阿黛说她在意大利几乎每天都要去找咖啡喝,哪里有就喝到哪里去,她尝到了向往已久的意浓咖啡,她说她就算醉死在那个美丽的国度都觉得值了。
我知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其实阿黛的他在意大利。
衣服鞋子包包香水照片,她说,娃娃我知道你不爱这些啊,可是这次你必须喜欢啊不然我会哭的。我连连点头,我知道她真的就能厚着脸皮因为这点破事儿哭将起来。
她从包包里掏出一个娃娃玩偶,这是我在博洛尼亚市中心一条街边的橱窗里看见的,我买了两个,一个给你一个给我。
是个纯手工制作的小玩偶,样子有点小丑,可是我没敢说出来,把它攒在手心里。阿黛给送的东西我都会去喜欢。
阿黛去的每个远方,都是我到不了的国度。幸好的是,能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不会浪费分厘。
冬天的时候阿婶更难过了。四肢容易发冷,感冒更像是家常便饭,时不时地心脏也不舒服。
阿叔的生意要搬到另一座城市去了。所以我片刻不停地忙碌起来。
阿黛情绪低落不理我很多天了。我本不愿她知道,胖嫂却说漏嘴了。本来也瞒不住,搬家那会儿她该放假在家的。
我做了蛋糕端下七楼,阿黛家的门没关,我径自进去了。不过很快我便走出门重新看了下房号,然后看着对面的男子,很茫然地问他,这不是苏黛家吗你是谁?
其实我想问,这人怎么穿着围裙在别人家里做饭。
而后我才从刚下楼去买盐的阿黛口里知晓这便是她男朋友。
可是他并看不出来是外国人。我没忘记阿黛奔意大利去的目的。
不久,老家传来了消息,嬷嬷的腿摔折了。
【无休】
还是那条小巷那条街,那湖绿水那方人情。
再过半个月就除夕了,其实每年回来过春节都是千篇一律的,清洁浆洗,购买年货。人来客往多了也不免要招待
不过今年不同以往,嬷嬷的事让家里的气氛在临近春节这会儿变得敏感。
每夜里,嬷嬷的腿疼得直哭喊,我睡在她旁侧听得直叹气。给她按着腿,边迷离着问她好点没好点没,之后又无意识地睡过去,没多久又被哭喊醒来,再揉再睡,天刚蒙亮的时候她真睡了,可是我得起了。午后,我给她洗了头,然后推着轮椅把她带到院子里去晒太阳。
嬷嬷的头发很软,满头的银丝找不到第二种颜色。
嬷嬷自从腿不能行以后,话少了很多。我执了木梳给她把头发顺了顺,问她要不要喝水。她摇头,一会儿又说,夏诶,你帮嬷嬷逢颗衣扣子吧,都松了。
我应了声便进去她房里拿针线。我知道嬷嬷一直留着且用着老嬷太为她缝制的针线绣袋,那个绣袋角落边儿上还绣有一朵白兰花。
十二岁那年,嬷嬷送了我一个一模一样的绣袋,她自己绣的。她在袋里放了一套衣针一排十二种颜色的细棉线和一把剪刀几小块花布。
她细声说,夏诶,女人的一生最大的功果就是嫁个好丈夫育对好儿女,相夫教子,能做羹汤,嬷嬷这一世人做得不够,却也是懂的。
我给针穿上了线,然后拉过嬷嬷的袖子默默地缝,我听到她在轻笑,嬷嬷的夏娃儿,真能干。
我的脸,差没埋到她怀里去。
完后我给她绾发,梳绾绕盖别,我费了很久的时间。嬷嬷拈起肩头落下的白发,喃喃自语:冤家啊冤家……
春节的时候阿黛回来老家过年,她说她要出国去了,和她男友。
我说,好啊,去意大利吗。
阿黛说,娃娃啊原来这世间最美妙的东西也是最毒的东西。
她年后就和男友出国了。我还真有点思念疯长的势头,她从没离我这么远这样久。可是她就是走了,只留给我一句,娃娃你要等我回来。
我会等,我觉得自己一直就在等待,等着按时长大。
嬷嬷在春天里离开了人世。她的全身照和父亲的一起被她藏放在她的床头贴墙那里,家人把她的照拿了出来葬礼上用。
我知道我父亲的死是嬷嬷心上难解的结,她临死前还嘱咐,夏诶,那个女人,你们姐弟俩千万别跟她走。
嬷嬷是死在我怀里的,我倚在床头抱着她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身子,感觉到她的体温一点一点的消失。
心都麻了木了。
阿黛出走了。嬷嬷离世了。想念的牵挂的都不在了身边。我有时出神地看着弟弟,看着看着就恍惚了。他高一了是个少年了,他说,夏娃你去散散心吧,哪儿都好。
他是个别扭的孩子,他会在信息里打上姐姐两个字,喊出来的总是夏娃。
我就真的去散心了。
我也不太清楚我去过的都是什么地方,有破落的村庄,也有繁华的城市,我吃着粗糙的米饭,想着异地的灯火辉煌,心就愈发得没了着落。
我逮着车就上,甚至我买过火车票,糊里糊涂把自己流放到千里之外。
最后还是阿叔把我带回家的。我才晓得自己是个路痴。
那是很久以后了,我和一个男子坐在养生阁的隔间里各自喝着汤,瓷匙叮叮当当。
男子有很高的身量很俊的脸很阴郁的表情很深邃的眼。
他一口一瞪眼,仿佛要把汤和我一起恶狠狠吃了。
他说他能例出十条以上为什么当时和阿黛分手的理由。
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如今阿黛已经成为他人妻了。
男子又说……可是我没继续听下去。
阿婶打开的盒子里是一套六件式的金饰。头簪,耳坠,劲链,戒子,手链,足锁。
那是老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