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可能要倒了。这个急转直下的消息来自小饭桌。
正是创新业务部春风得意的时候,风控的小何吃饭时透给静娴一个信息,公司正在查阮总。
静娴心惊,恨不能立刻给闻声通风报信。但她仍等小何买完单,两人再分头走回公司。
细节决定成败。再落魄的时候,也要与公司的男同事保持距离。单纯和朴实是她的安身立命,她的桃花和她的事业的核心竞争力。
闻声早听说风声,但他自认为做的滴水不漏,反而安抚静娴,让她一切照常。
“真的没事吗?我看了下市场,正信债已经停牌,之前盘口有挂到75元的。”
“正信没事,这么大的企业。荣省第一大民企,多少纳税和就业,你听说过大而不能倒这句话吗?”
“可是美国次贷危机时,雷曼兄弟就倒了。”
“雷曼倒太快,后面的高盛,美国政府就出手了。”
“正信难道不会?”
“放心,即使正信有问题,咱也是经过正常投资决策流程买入的,现在也停牌了,咱没什么能做的,也没什么可怕的。”
然而,阮总恐怕真是要倒了。
竟然这样快。
静娴肉跳心惊,她曾帮闻声收过一大笔奖金,也曾陪他见过银行要人,他可会把她一并供出?更况,江山若易主,便是更新换代。她每月尚有三万月供,月薪税后却只二万出头,她超前消费,她的存款可不禁得损耗。
良禽择木而栖,谁会接管创新部,除了杨总无他人。
杨端毕业便在龙瑞证券,十几年,流水总裁铁打的兵。若不是半路杀出阮闻声,董事会硬说引入赛马机制,谁赢谁上。彼时阮迅速招兵买马,管理规模从零增至两百亿,按这速度,本该立刻位至公司副总。这是夺了杨端的上升路。如果阮总下了,便是此起彼伏,杨端必然把握。
想至此,静娴心头有了计较。她已抱定主义要交好杨总。当然,阮总那边也不能立刻翻脸,万一他还有后手绝地反击,她仍然是阮总的左膀右臂、耳朵和眼睛。
并且,她已是闻声心尖人。杨总呢,十几年在一个地方,恐怕早有心尖、心头、心旁人罢。若不是万不得已,谁愿从头做起。
当然杨总的办公室藏娇叫张心,此刻还未与静娴有交集。混迹夜总会出生的她的故事也很传奇。
吴晓若又迟到了,穿的花枝招展,一身小香套装,脚下把gucci小蜜蜂的后跟蹬平表示有品位和不差钱,她给她带了杯咖啡。
静娴并不能识出吴晓若穿的并非香奈儿,只是maje的新一季套装。穷人想象有钱人,不是天上就是地下,因为这两端的影视剧综艺描绘最多,中间的过渡地段便是他们眼界不能及。
“谢谢亲,我早就想尝尝littebin了。~”徐静娴笑得灿烂如花。顺手也给阮总发了微信:“部门最近纪律有些那个,总有同事迟到,我觉得被总裁知道会觉得我们部门太散漫了。”
虽然没点名,闻声也知道是小吴。静娴就是这样刀刀无声。
不过,她不知道,闻声也喜欢若晓,怎会因为这等小事为难这个小女孩。
而四四方方的办公室一墙相隔无法亲自看着自己的手下,领导都爱听这些信息。
吴晓若就是她最羡慕又恨的牙痒痒的那种城市女孩。她从小蜜糖中长大,她岁数虽小,一毕业就从父母的别墅住进了老公的老洋房,来龙瑞也是父亲手下介绍走了个过场。
而静娴呢?她回望自己的人生旅途,她在血缘关系里拼抢,在职场关系中竞争,才拼出了这么套负债四百多万后续还需要众叛亲离的房子。
她自己怎么进龙瑞的?她似乎已经忘了,但又记得那么清楚。
那黄皮皱巴的手举着她摇曳的双腿,令人窒息的老人霉酸味道。她不想回忆,她的一步步走的屈辱又艰难,像一只蜗牛一步一步往上爬。
徐静娴已经加了杨端微信,他在总部,她在上海,看不见,摸不着,难度不小,这样远距离的勾兑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对于男人,徐静娴自己的理解就是要给予适当而充分的情绪价值。而这为只见了两面的杨端,怎么能“适当”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但对徐静娴来说都不是难事,她翻阅了杨端所有的朋友圈——只是一个傲气而自负的男人,自诩自己是中国第一的投资经理。她便总有意无意地给他发研究报告向他请教,问他对市场的看法,问他对企业资质的判断。
静娴此时已经过三大改造成大美女。杨端也不是大V,总有漂亮姑娘虚心请教自己、仰慕自己,自然虚荣心得到满足。原先只是客套偶尔回一回,一来二去字也越来越多。
当然,静娴是从不会在杨端的朋友圈点赞中出现。她也从未在其他领导的朋友圈点赞中出现。公开场合,不站任何一方。
私下沟通不香吗?私信里如何将魑魅魍魉演成勤耕雨读,谁又能知道呢。
朴素无争,是她的保护色。表面上,她不是谁的人,不必讨好谁。她只会给小吴、小廖和纯姐的朋友圈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