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梅花。也说宋词。
上天在赐下梅花或宋词之前是很考验了国人一番的:他只叫牡丹说富贵,以及诗言志。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譬如《诗经》里那些野草野花,《乐府》里那些憋着一股子相思邪劲的闺情。也不是不好,只是那些花朵和诗歌在抒情性上都开得三三两两不尽兴。从先秦到汉唐,也就这么过来了。
可是到了宋朝,她们开得太多了,多得简直岂有此理,多得我们回望之际只见着梅花和词,看不见人。每一平方米都开得如同可以呼风唤雨的咒语,成浪成海,不管晴或雨,自顾自倒着浓稠的日光,到处发亮,自在飘浮……她们把整个天空都开成了一株巨大的梅树。
来来回回看梅、爱上她的,都是那些身兼数职的词人们……宋朝重文,朝廷要员里,“文章太守”很有几个,他们一边处置公务,一边言情——词言情。整个大宋王朝以及它所拥有的那些词人们的气质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梅清贵,略如其诗——对啊,词是诗歌的一种啊,就是那种长长短短、可以谱上曲子唱出来的诗体。
梅或词,都美得像神。
过去了这么久,宋朝的梅花还在开,还没有学会跟随其他的花朵,一点一点变了心肠——那一年冬季,在杭州做公务采访,到西子湖畔,一路上,看到的依然都是梅花,她在我的车后镜中依然如凡·高的《天空》一样翻涌,动人心意。也使我确认:这仍是我心中的花朵,而不是穿越而过的某个村镇或田野上搔首弄姿、桃之夭夭的冒牌货。看到梅,我心安静,就像读书的时候点香安神,读一会儿抬头看还有半支,再读一会儿再抬头看还有……烟在徐徐飘摇,香炷上有似有若无的一点灼红……说起来,梅花最早入诗应该是在《诗经》里的抒情诗《召南·摽有梅》了。其实,《诗经》里还有几处写到梅的诗句,但多是写梅的果实,和梅花没有多大关系。魏晋以来,梅花才作为一种普通的、常见的花木,开始为人们所欣赏、种植。南朝鲍照的《梅花落》应是现存最早咏梅花的诗作。咏梅文学有了这一开端,到了隋唐五代便得以持续发展。唐初的咏梅作品也并不多,并且沿袭着南北朝的风格,停留在吟咏庭园梅树的狭隘中。而宋朝的诗人乃至宋人,一窝蜂,几乎全爱梅爱到痴——谁没有写过梅花,谁就被开除出了诗籍和宋籍。梅是宋朝诗人心目中的大众偶像、玉女领袖呢。
最大的一枚梅痴就是他了吧:他才不要她做什么大众偶像、玉女领袖,愣是在人家眼皮底下不顾头脸把她扛在肩上,抢回了家,小心藏好——他别了钱塘故居,以卖画为生,在江淮各地流浪,一直流浪到了西湖孤山下,盖间小茅屋,开始亲手种植,不停种植,竟至形成了环屋三百六十棵、蔚为壮观的一座梅林!有人见他孤苦,好心执柯作伐,介绍女人给他认识,他不问青红皂白,一概谢绝——他将自己认成梅的丈夫,爱她,照料她,还将梅林里飞着的鹤取名“鸣皋”,一心把它当成和她爱情的结晶去饲喂和呼唤。在秋末冬初,他顶着霜降,忍住大寒,亲手采集衰败的野草,编织草帘,再一点一点、不辞辛苦,用草帘将每棵梅树细心包围,像给她们换上漂亮温暖的衣裳。春天一来,他就细心地为她们捉虫、松土、浇水、施肥;梅子熟时,便将每一株梅树所结梅子卖得的钱,包成一小包,存于瓦罐之中,每天只取一包以为生活之费。等瓦罐内的存银空时,正好又是一年,新梅熟时再兑钱入罐。种梅、赏梅、咏梅,成了他生活中最为快乐的事。他赏梅,不喜欢美酒助兴、佳人佐歌,认为那反而糟蹋了梅的雅洁和不从俗流。因此,他总是独游清赏。在他看来,梅花疏朗苍劲的横枝最宜映衬在清澈的溪水中;静穆、冷冽的暗香,最好烘托在朦胧的月色下,如此,才挺出了自己的高贵精神……梅花丛中一眼睇去,他不是最大的梅痴是什么?也难怪后人说着梅花定要说他了。
他躲起来也并不是懦夫——是懦夫就不会有勇气在孤山上一待就是二十几年。可说起来他的一生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业绩,只是在孤山安心待了二十几年。我倒觉得比起其他大鸣大放、砍砍杀杀,他的这个行为才是大丈夫所为。要知道,安心孤独是需要大勇气的,在那场所上哗然如鸦的倒不必。
人一生中最好的二十几年里,他都孤独着与梅厮守,世俗的纷扰繁杂,通通与他何干?据传,他画技高超,却没有存世笔墨;陆游称其行、草书法高绝胜人,也未能流传一二;就连写诗,他都是从不保留,边写边撕边丢,如果不是有心人想尽办法,偷偷收藏了他丢弃的诗稿残迹,那么,我们这些俗眼如今连他的片纸也休想见到。只有他的梅才知道他到底写了多少,又丢了多少。有人问他:“何不抄录下来,留给后人呢?”他回答:“我在山林壑谷中隐居,现在尚且不想以诗出名,哪还希图名扬后世呢?”你我都是作文的人,应该知道把自己的劳动成果信手毁去、不做丝毫的妄想,这有多难!
也正是因为他彻头彻尾毫不含糊铁了心做一名真的隐士吧,后来另一枚大梅痴苏东坡对他大加礼赞,把他奉为了自己的精神楷模,并将他的梅花诗词当咏物抒怀的范本给自己的儿子苏过学习。他像极了他自己写的梅花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个“暗”
字,满篇生辉。喏,就那么高标,还低调到零度——俗世是白天,是梅外;而他从身体到心灵,整个人仿佛只活在清冷的夜里、攒集的梅中,仿佛含露咀英即可过活。
不娶也罢,不仕却难。而他躲起来是真躲起来,不勉强,不做作,不装,立定了不仕的决心——权贵向他求诗,他拒绝,不给一点面子;乡绅向他求诗,他拒绝,也不给一点情面;就连宋真宗闻其名,赐予粟帛,诏告府县存恤,他也丝毫没有引以为豪,依然波澜不惊。难能可贵的是他不拒绝友人来访,其中,友人位居高位的也不少,譬如丞相王随,亲自到孤山拜访他,流连几日不去,每天与他唱和诗词,十分愉快;还有杭州本地的地方官薛映和李及等,每到他住的草庐,必清谈一整天才舍得走。言谈间,位高权重的朋友们总是流露出希望他出山、终日相聚的愿望,但他这个时候是装的,装傻,愣是坚决不理会高官朋友乃至皇帝的暗示和召请,仍旧躲着,在孤山上“画地为牢”,不入身边繁华的杭城半寸。
如你所知,“躲”起来的人自古至今都不缺:早至春秋时,范蠡和西施同载五湖,人们已经发现归隐也是很有前途的一种职业;“商山四皓”的眉毛和严子陵的钓台让人发现只要隐出些来名堂,金殿也是可以来免费参观一下的;不过扬雄和孔明可不是只参观了一下就完了事。他们的事迹往往给人一种错觉:归隐是不是也能成为做官的“上马石”?虽然,有后来的陶渊明以自己作为例证来极力地反对,可谢安的东山再起还是让好多人看到了希望。直到再后来的孔德璋写完了那篇《北山移文》,人们才发现这些隐士嘴里唱着“归去来兮”,可手里翻的却是“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所谓君子上达,小人下达,若上下都达,那人活得岂不完美?直到唐代,还有个卢藏用,考上了进士没去当官,却隐居于终南山,后被唐高宗征召入京,官拜左拾遗,时人讥讽为“随驾隐士”。唐睿宗迎道士司马承祯至京,回去时,卢藏用指着终南山说:“此中大有佳处,何必至远?”承祯徐答:“以仆所观,乃仕宦捷径耳!”卢藏用面有愧色。“终南捷径”一典便由此出。唐时走这条捷径的当然不止卢藏用一人,如吴筠,史称其“善属文,举进士不第。性高洁,不奈流俗”,隐居嵩山,可他偏偏爱写诗,诗流传到了京师,玄宗闻其名召为翰林;还有同期的李泌,好谈神仙怪诞,隐居南岳,从未应过考,后来也做了大官……实在是太多了,可那样的“躲”像极了姜太公弄的假钩子钓鱼,是另一种引起官家注意的方式罢了。难怪,自汉以来,所有文人都被格式化了,“治国安天下”成了人生的首要目标,似乎只有仕途才是正道。况且,说起来,那些冠冕之词尽可删去,权钱的殷切到底是诱惑的根本。
但到了宋,出现了个他,他竟然不是,不是我们熟悉了、但不信任了的那些人。
异彩纷呈的游历之路,他只是一路辨识、一路沉思:掺和在宫廷斗争中,将命运弄得跌宕起伏纷乱无绪?官场上迎来送往、觥筹交错,说些无谓的话、奉陪些无谓的笑?莺莺燕燕左拥右抱逢场作戏?边边角角搜刮民财、大官小官贪污腐败逞尽凶狂威风八面?做个高俅李俅赵俅王俅生出高衙内李衙内赵衙内王衙内?“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又是离歌,一阕长亭暮。王孙去,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这样的骊歌想来应是不仅为一个恋人,而是为所有人的所有关系。在无限矛盾中,他退后了,尘去光生,照破山河万千。他做成了一个几乎无望却依然倔强守望的守望者。
写着他,我就想起2010年刚刚去世的、写出《麦田里的守望者》的西方作家塞林格。他也是一位伟大的隐者——取得巨大的成功之后,他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科民什镇的一幢偏僻到只有一扇天窗的小屋里,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他在乡间河边小山包附近,买下90多亩草场地,周围种上许多树木,外面设有六英尺高的铁丝网,网上还装有警报器。
他拒绝任何采访,并几乎切断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即使最优秀的狗仔,也难拍摄到他的真容。就连他的女儿因为未经父亲同意,写了一本关于他的传记,也被他毫不客气告上法庭。实在是够决绝、不留情面的。他虽然从未放弃写作,但在1951年之后,就很少公开出版自己的作品,远离了尘世喧嚣。他拒绝将自己的作品拍摄成电影,只有一个短篇小说被好莱坞制成电影,以后他一直不同意把自己任何作品的拍摄权出售给出版商。按理说,获得好莱坞的青睐可是天赐良机,可是,塞林格拒绝这种浮华——至死拒绝。据说他有一部小说的英国版出版时,封面上印了张手绘美女照,他对此大发雷霆,从此规定只允许极简风格的封面。在那个艺术丢失了操守、泡沫文化横行的时代,他被看成了一个怪物。
其实,塞林格与他自己在小说中创造的主人公霍尔顿的人生信念相同,就是想做一个又聋又哑的人,干干净净地遁迹世外。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态度和方式拒绝了功利、浮躁、物欲横流的外界。塞林格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都固守这个原则,从未有一丝的妥协。
“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这一生,取哪一瓢?要饮下去么?全饮下去么?这一瓢之外的就那么任它流走么?我们有时清醒,不准备妥协;更多的时候则是茫然,左右徘徊——就算清醒的片刻,也可以想象得到,前面埋伏着有不知将遇到什么的强暴的力量;我们偶或也怕被划归为少之又少、一杆枪就能瞄准毙掉的“左派”;我们更舍不得“瓢外弱水”——所有的人都在畅饮,凭什么我要小口轻啜?
他舍得,而取了“孤山”这一瓢饮。
的确,孤山,在那时不过是杭州城外一个湖中孤岛而已。但那里干净。就因为这干净,他归来了,自我放逐,或者说自我逃亡,一逃就是二十几年,非但忘记了做官,简直忘记了做人——他以为自己就是梅了。
也倒是,恬淡好古,不趋荣利,这样的人,不被叫成梅,谁还配称作梅?他就是梅,一颗妙明真心,时刻放光动地。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说:“林逋隐居杭州孤山,常畜两鹤、纵之则飞入云霄,盘旋久之复入笼中。逋常泛小艇游西湖诸寺,有客至逋所居,则童子出,应门延客坐,为开笼放鹤。良久,逋必棹小舟而归,盖常以鹤为验也!”
风神何其潇洒!想来那时孤山到天竺灵隐还是一片水域,他的一叶小舟,在其间咿呀划行。他与高僧品茗论诗、参禅悟道。如果有客来访,家童便放鹤报信,他则见鹤即归……这情境,叫人向往之至。
任谁都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似乎与爱绝缘、孤独一世的真隐士,竟写下过一字一泪的慢词《长相思》: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想来也是爱过的吧,他才深解相思的滋味,才能写出这样的句子。
只是那个女子是谁?为什么会与他分手?我们已经无法知道了,只知道他在孤山上孤独地度过了一生,孤山的梅,也代替着她,孤独地陪伴了他一生。或许他与她是情深难敌姻缘浅,万般爱恋,却躲不过世俗这一劫,终是音讯全无;或许他与她是生死茫茫,人鬼殊途,生命的无常带来无法割舍的相思,因着绝望而独守孤窗……如果没有那样的别离,那么,如此真切到痛彻心扉的句子难道全是痴人说梦?而在他的眼里,她必是美到无人可比的吧,梅一般清雅脱俗,暗香入骨。
于是后来,他多么痴迷于爱,也就多么痴迷于梅了:当梅开时,煮酒赏梅,他的心也必是千般思量的。心里有她,他一定也并不觉得日子孤独。因为这个故事这阕词,我们感受到了一个不惮以血肉之躯去堵时代枪眼的理想主义者内心的柔软。现实所呈现的往往比艺术所描述的要残酷许多,可是也浪漫许多。
他死后,葬在那里,在当时依旧鲜为人知。就这样,孤山的梅继续延续他的孤独、安静,依旧散发出干净的香,陪伴他睡过一年又一年。
好像史上只有一个他,倔强到敢向皇权说“不”字,倔强到死,也没有出山——他太倔强,就是黄泉相逢也不肯向富贵皇权阿谀一词,为自己的肉身谋一个温煦广大的出路。由不得后代诗人不纷纷赞颂他的品质。如“先生可是绝俗人,神清骨冷无由俗”(北宋·苏轼);“潇洒孤山半支春”(南宋·赵孟);“明月孤山处士家”(元·陶宗仪);“幽人自咏孤山雪”(明·文徵明);“不受尘埃半点浸,竹篱茅舍自甘心,只因误识林和靖,惹得诗人说到今”(明·王琪);“云出无心,谁放林间双鹤;月明有意,即思冢上孤梅”(明末·张岱《林和靖墓柱铭》)。
记得陶渊明曾说:“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而他一天也不肯落入尘网,真是彻头彻尾善始善终,省去了陶令的遗憾——他在临终前为自己建了一个寿堂,写了一首临终诗:“湖上青山对结庐,坟前修竹亦萧疏。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都那样了,还“犹喜曾无封禅书”呢。诗中用了一个典故来反比自况。原来当年大文章家司马相如死了以后,汉武帝热心求遗稿,曾在相如家中找到歌功颂德的《封禅书》。而他绝不曾作过这类文字。
临秋末晚,他还是用拆迁“钉子户”一样的倔强为自己的“倔强”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既让一些人心生敬意,又让另外的一些人怀恨在心。
他青衫磊落,把个隐士做得地地道道,滴水不漏,孤山坟茔的随葬品只有一只端砚和一支玉簪。据说他手植的“爱妻”梅从此再没有开放,渐渐枯绝;他亲调的“爱子”仙鹤也不肯飞走,在墓前悲鸣而死,陪葬在他的墓旁……一时间,所有的都好像已经死去;一时间,所有的又都好像定格凝固。
因为他,孤山不孤。
也因为他,他用生命为自己内心所做的契证,以及他极富感染力的爱梅传奇,之后的两宋诗词才真正一洗诗歌的富贵气质,而有了自身体态。许多诗人、书家、画家,如欧阳修、范仲淹、王安石、苏东坡、曾巩、米芾、蔡襄、秦观、陆游、杨万里、范成大、朱熹、尤袤、黄庭坚、李清照、辛弃疾、文天祥等,无不爱梅成癖,并有高质量的吟梅诗词,如同次第开放的梅花谱,灿烂了宋朝。就算到了姜夔,“花”
事尽而“香”前进,依然有《疏影》横斜,《暗香》不散,“清而有味,寒而有神,瘦而有筋力”(《宋诗精华录》评宋诗词)在南风里长出梅花骨朵。
明代王琪这样说梅:“只因误识林和靖,惹得诗人说到今。”这话实在。可以这样讲,他的梅花,用不可思议的大力,将审美从大唐的繁华旖旎拽到了宋代的淡雅静定。
他微笑而去,多么安详,安详得好像他事先就知道这场远行一样。
行前,还不忘将一身的大雪脱衣裳似的,脱给了孤山,脱给了梅。我们每每去看望他和他的“爱人”——那火焰——梅山、梅岭、梅坡、梅溪、梅石……每每温暖,至今温暖。因为稍作靠近,就能感觉到他那永远在蜜月里一样炽烈的爱和守持。这爱和守持感染到我们,使我们至今不敢妄自菲薄。
尽管这个世界明天就有可能崩坏,但因为有爱、有守持,在今天依然可以昭示着她惊人的美丽:灰鹊,矮灌木,水塘,小乌云……还有梅朵。
世界就是一个轮回,当一个轮子忙碌匆忙,到这里到那里,而再回头看时,万事万物还不是豁然开朗?娶还是不娶,仕还是不仕,干净还是不干净,浮不浮躁还是道不道德,谁的一生不是很快也就过去了?每个人都一样:八十岁和九十岁一样,九十岁和一百二十岁一样。
其实,三十岁和四十岁也一样。
宋朝和不宋朝也一样。
而要如梅一样开过,再短暂的一生,也是一座座空中建构的、最小、最美、最清贵的花园,那漫天暗香来袭的诗歌——宋词。
让我来试着,将她们用小小的手掌一朵一朵地接住,一朵一朵地嫁接,就像用小小的锦囊一朵一朵地裹了,一朵一朵地埋葬。
[词人小传]
林逋(967-1028),字君复,大里黄贤村(今浙江省奉化市裘村镇黄贤村)人,一说杭州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北宋初年诗人,词人。幼时刻苦好学,通晓经史百家。古书记载其性孤高自好,喜恬淡,自甘贫困,勿趋荣利。曾漫游江淮间,40余岁后隐居杭州西湖,结庐孤山。常驾小舟遍游西湖诸寺庙,与高僧诗友相往还。
林逋善绘事,惜画从不传。工行草,书法瘦挺劲健,笔意类欧阳询、李建中。诗歌自写胸意,多奇句,而未尝存稿。风格澄澈淡远,多写西湖的优美景色,反映隐逸生活和闲适情趣。
今存词三首,诗三百余首。后人辑有《林和靖先生诗集》四卷,《宋史》卷四五七有传。宋代桑世昌着有《林逋传》。故宫绘画馆藏有所书诗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