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过招
“当然,岳父大人道席北另有所爱,不敢辜负仪方公主青春,不敢欺瞒太后及皇上。他怎么会直说?肯定是不知哪里听来的风声。”他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席漫。
席漫心下了然。原来,他怀疑自己归宁的时候向父亲他们告密了?方才先声夺人,口口声声说仪方公主不端,不过是为了试探自己。
“是不是直说,王爷只需要向北弟打听一下,自然一清二楚。”
她说得很有道理,申屠晔无话可说,恨恨地望了她一眼,道:“这几日看紧点仪方,宫中还没有消息呢。”
他一走,仪方公主从里间走出来,扑进席漫怀里,道:“嫂嫂,多亏了你,要是王兄问我,我肯定什么都说了。”
席漫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嫂嫂,往后我怎么办?要是王兄再逼我嫁给你弟弟,或者嫁给别人,我怎么办?听红袅她们说,蛮国要来求亲,万一母后将我许给蛮王,怎么办?嫂嫂,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仪方公主哭得一塌糊涂,泪水漫湿了席漫的膝盖,让席漫心中也为之一酸。
欲爱不能,连出趟府门都不行,生在帝王家,幸福又在哪里?如果有得选择,仪方公主宁可成为普通民妇,可以与心爱的覃庸一起吧。
她轻轻抚着仪方公主的秀发,道:“放心,只要嫂嫂能够帮忙的,一定帮。”
“嫂嫂,从来没人像你对我这般好。”仪方公主感叹道。
席漫打了她一下:“胡说,太后、皇上出了名的宠你,如果你真的跟他们说出自己的想法,说不定——”
“不,不会的。覃庸不过是个侍卫,没有功名,没有官职,如何入得了他们的眼中?”仪方公主万般无奈地说。
席漫想了想,点点头,问她如何与覃庸相恋的。
“就、就是多说了几句话。”仪方公主哼哼哧哧老半天,才挤出这样一个答案。
席漫想想她初入府中,申屠晔便吩咐覃庸保护她,少男少女,互生情愫,也在所难免,如今,又怎能怪得了她?
太妃不久也听到了风声,赶来,狠狠教训了仪方公主一顿,骂她不成体统,将皇家的脸面都丢光了。自从皇上出事,她一直躲在佛堂中念经祈祷,祈祷菩萨保佑皇上平安无事,她并不想儿子席漫见仪方公主缩成一团不敢做声,便请太妃坐下,吩咐坠儿上茶,待太妃喝过茶,面色稍微清朗一些,才低声道:“娘,我要代席北向你老人家请罪。都是他肆意妄为,才惹下这场大祸。”
太妃放下茶杯,叹口气,道:“怨不得他,年少轻狂,就算喜欢其他丫头,也算不了什么,我们又怎会怪他?小的,怎能压倒大的?你看看那万琪,之前用尽方法,还不是灰溜溜走了?反倒是这丫头,竟不肯答应出嫁,真要活活气死我。”
“娘,缘分天注定,是,不成也成,不是,成也不成。说不定仪方公主的缘分未到呢。”席漫继续劝解,不想再提起万琪。
一来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儿子,二来她的突然失踪让人心生悲凉。纵专房擅宠又如何?转眼间,申屠晔已经弃如敝履,提也不提,找也不找。他日,如果自己离去,想来他也是如此吧。
“南南,我跟你说实话吧。眼看蛮国要来求亲,仪方嫁给你弟弟还好,万一不成,那不是要去蛮国和亲?到时候,只怕我死了也再见不到一面。”太妃说到这里,不由眼眶湿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一刻,席漫理解了太妃的良苦用心。如果,她不曾为人母亲,她肯定毫不犹豫站在仪方公主那一边,而现在,望着太妃凄苦的目光,她迟疑了。
仪方公主偷偷拉了拉席漫的衣袖。
席漫一惊。对,如果仪方公主与覃庸在一起,同样不需要与蛮国和亲。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打开这个死结。
没想到,这个死结根本用不着她来解,宫中遣人来接太妃去商议。原来,皇上忽然被刺,太后受了惊,待皇上一苏醒,她反而病倒了,病中烦闷,想找人说说话,便想起了居住在六王府的太妃。
太妃听说太后生病,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女儿,急急回去收拾一番,带着侍女进宫去。
仪方公主此刻仿佛骤然逃出了生天,嘴角翘得再也合不拢。
席漫见了,不免叹她的孩子气。自小抚养她长大的太后生病,她竟然没有半点担心。
仪方公主见她面色凝重,脑筋一转,抱住席漫肩头道:“好嫂嫂,多亏了你为我遮掩。我有心要去看看太后,又怕太后生我的气,想想,还是乖乖呆在府中算了,免得讨人嫌。”
席漫见她如此乖巧,不由越发怜惜,想为她想个一了百了的法子,最后提议道:“不如你们私奔算了。”
“私奔?”仪方公主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不敢望席漫一眼。
“对,私奔,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太后太妃她们再在意,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席漫大胆提议。感觉有点邪恶,仪方公主还未到十八岁呢,简直去唆使人家早恋兼早婚早育,践踏祖国的花朵。
仪方公主全身颤抖起来:“王兄,肯定会杀了我的,剁成肉酱!不行,这个法子肯定不行。”一提到申屠晔,她禁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只怕申屠晔随时杀出来。
不行?所有电视电影小说里,男女主人公只要私奔,有了身孕,只要打出海子牌,立刻攻无不胜战无不利,原先如仇家的两家便合奏合家欢。
望着仪方公主娇嫩的肌肤,席漫不由皱起了眉头。
私奔不是问题,问题是私奔后的生活如何维持,娇生惯养的公主,能够甘于贫苦洗手做羹汤吗?
夜已经深了,甁湖那侧的花园中,丝竹之声喧闹不已,吵得小王子不能安睡,宽嫂抱了唱了都不行。
申屠晔!席漫齿缝中狠狠迸出这个名字,对奶娘道:“去,让他别吵了!再吵到宝宝睡不着觉,我去!”
奶娘和坠儿急急跑去。
过了好一会儿,喧闹声依旧没有减弱,反而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大有向席漫挑衅的气势。小王子一惊一乍的,一时合眼一时嚎哭。
席漫将他抱过来,低头轻语也无效,小王子依旧不时大哭。
窗外的声浪不断涌来,席漫再也无法忍受,将孩子交到宽嫂手里,叮嘱了几句,自己快步出门。仆妇们立刻浩浩荡荡跟上。
“不用了!”席漫将她们赶回门内。自己出去,是要去寻申屠晔晦气的,人多反而不便。
一个青年侍卫正好守在院门外,一见席漫,立刻恭恭敬敬地道:“夜深了,王妃娘娘要去哪里?”
听声音,清清朗朗的,有点耳熟,原来是覃庸。席漫扫了他一眼,说了句花园,快步跑过白石小径,循声赶到花园中。
花园中悬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林立着明晃晃的火把,身着彩衣的乐工歌女舞姬,弹的弹,唱的唱,舞的舞,好不热闹。申屠晔披散着头发,左手抱着一只黄釉酒坛,右手拖着一个舞姬,正乐不可支地旋转、蹦跳着。
奶娘与坠儿,说也说了,求也求了,但申屠晔恍若未闻。两人正无计可施,见小姐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眼见小姐脸上黑沉沉的,从未有过的盛怒,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