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王兄太那个
仪方公主平生第一次,踏上皇宫王府外的土地,目光所到之处,行人熙熙攘攘,店铺密密麻麻,货物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喧闹。
她既头痛,又惊奇与欢喜,拉着万琪的手,在人潮中穿行。最喜欢的是民间的风物,风筝、剪纸、草编的鸟虫、泥塑、木雕等等,看了喜欢的就买,不多时,怀中已经抱了一大堆小玩意儿。万琪取笑她过于贪婪,她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难得一见,留着以后看看也好。
两人进茶馆喝了茶,吃了点心,才一出来,听见前面有人敲锣杂耍,仪方公主便拉着她过去。
那杂耍的人功夫稀松平常,蹬缸、顶幡、穿火圈、胸口碎大石等,都是江湖上常见的把戏,仪方公主却大声叫好,掷了一锭十两银子。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连杂耍的一个老头子也亲自过来“谢谢公子盛情”,吓得她拖了万琪落荒而逃。
逃不多远,又见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堆人,以为是另外一个杂耍班子。挤近人群一看,居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跪在地上,插了草标,卖身葬父,模样生得不够整齐,眉粗嘴突的,看的人多,讥笑的人也多。
万琪还没有开口,仪方公主已经小声道:“你们这群人,有没有人心?她卖身葬父本是一番孝心,你们议论她模样,于心何忍?”
那小丫头闻声,立刻抬起头来,一见之下,连连磕头。
万琪过去,将她搀扶起来。
旁边的人哄的炸开了锅:“嘿嘿,有人心还不赶紧帮衬?你买啊,别有口说别人没口说自己!”
仪方公主立刻红了脸,低下头来。
旁人继续起哄,说她像个雏儿、小太监什么的。
“我买!”仪方公主大声道,伸手在怀中掏钱,掏来掏去,不见拿钱出来,那脸分外红了。
围观者起哄不已,说她不过也是个空架子。
仪方公主身边还有一包碎银子金锞子,为何掏不出?万琪看出不对,目光一扫,见人群外有一个男人闪闪缩缩,快步往外走,立刻拨开人群,追上去。
那男子回头一看,也拼命往前跑。
跑了两条街,万琪一个扫堂腿,将他扫倒,继而右脚踏在他腰上:“钱!”
“好!好!”路人爆出响亮的喝彩声。
那人知道遇上了行家,不好糊弄,立刻掏出钱袋。
等万琪拿回钱袋,跑回来一看,仪方公主不见了,卖身葬父的小姑娘也不见了,围观的路人早散了,揪住几个路人问问,都说不知道。
她在附近街巷来回寻了几次,都找不到,才跑回来的。
“姐姐,都是我的错,我害公主不见了!”万琪哭成一个泪人。
公主无故失踪,可大可小,席漫顾不得责怪她的大意,也不能责怪她没有及时报信,当机立断派人禀告了王爷。
西北边境报捷的使者进入申屠晔的书房没有多久,申屠晔脸上的笑容刚刚绽开,莲华苑的仆妇过来禀告,仪方公主失踪了!
申屠晔闻讯,立刻赶到莲华苑,不分青红皂白,先将席漫大骂一顿,何止狗血临头,简直是要扔到狗血池中溺毙了。万琪好几次拉住他的手分辩,他按住万琪的手,继续破口大骂。
席漫坐在矮榻上,低着头,不言不语。
“王爷,公主是我弄不见的!”万琪忍不住高声叫道。
“管他呢,反正就是她这个做嫂嫂的看管不严——你不在影香楼,跑来这里做什么?老薛说,你起码要保养一个月,快回去。额,你?你怎么将仪方弄丢了?”申屠晔压低了声音问。对万琪,他永远强硬不起来。
“我带公主出去玩,结果把公主弄丢了……”万琪慢慢说出缘由,“都是我的错,不关姐姐的事,要罚要打,随你。”
申屠晔变了脸色,拖住她的手,说:“唉,万琪,你这个丫头,身体还没好就往外跑,做事情怎么顾头不顾尾呢?以后小心些。”话锋一转,立刻变得冰冷锐利:“你这个做嫂子的,怎么容许她们出去?你怎么当家的?”
“王爷,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追究我如何当家,而是要马上派人去当初仪方公主失踪的地方调查,越快越好!”席漫坚定地道。其他的,以后再说,关键要尽快将仪方公主找回来,她从小到大,从未离宫一步,万一出了点差错,万死莫赎。
申屠晔虽然暴怒,还是为席漫平静的脸色所震惊。这个丫头,慢慢剥去了柔软的外皮,开始变得刚强。小小的问号一闪而过,他发号施令,着人联系京城治安长官,立刻调查寻找仪方公主的下落。
“我带你们去!”愧疚在心的万琪,带着申屠晔走了。
奶娘撇了撇嘴,说:“小姐,你看看王爷那嘴脸,什么都是你错,做错事的反而不说一句重话。我第一次着实领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头好什么叫眼中钉。”
席漫打了个手势,阻止她和坠儿继续讨论这事,仪方公主失踪,事态严重,不想再乱上添乱。
六王府的侍卫,瞬间卷遍整个京城,粗暴的马蹄声,敲破了淡淡的夜色。
席漫静静坐在房内,等待着不知是福是祸的结果。
事情的发展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仪方公主笑盈盈地回府了,还拖着那个粗眉突嘴的小丫头。
夜风悠悠,烛光摇曳,莲花苑内响起了仪方公主激动万分的声音。
原来,万琪突然追贼去了,仪方公主赶不上,正在惶急的时候,有眼尖的男人看出了她是姑娘改装的,竟然靠近调戏。
她又羞又急,不知怎样是好,赶紧分辩说自己是男的。
“男的更好,我们更喜欢!”他们哈哈大笑着,像癞蛤蟆一般围成一团。
卖身葬父的小丫头见状,爬起来,勇敢地为她阻挡。可是一个小丫头怎么阻挡得了五六个泼皮?仪方公主吓得半死,差点晕倒在地。
“嫂嫂,你知道谁救的我吗?呵呵,嫂嫂肯定猜不出来的。”仪方公主笑得花枝招展。
“覃庸?”席漫试探地问。
“覃庸?嫂嫂真是的,怎么无缘无故提起这个人!是皇兄!”
危急关头,皇兄申屠昶从天而降,将那几个泼皮无赖打得头肿面青,哭爹喊娘。
“嫂子你看看,是不是很幸运?皇兄说,在酒楼上早看到我了,就想看看我玩什么把戏,见我不济事,才跳了下来。嘻嘻,嫂嫂,逛街真的很好玩呢。”她惋惜之前买下的小玩意掉了一地,没带回来一个,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失踪曾经让人多担心,引起多大的轰动。
“好玩就好。”席漫淡淡地说。平安无事,纯属侥幸,往后申屠晔不可能再让她踏出府门半步。
奶娘似乎要开口,望了望席漫的脸色,假装去收拾衣物,转身走了。
仪方公主又叫那小丫头给王妃磕头。
小丫头不干,说自己的主人只有一个,要跪也只跪一个。
席漫看了有趣,不由抿嘴一笑。
那小丫头瞪着圆滚滚的眼睛,恼怒地说:“笑,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