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了大半夜,宜歌照常从后门进府。光明正大的进来,反而显得自己没有在离府的时间里做别的事。太子府里的管事,对于奴才和婢女进进出出的事,眼瞧着似乎管得很宽松。虽则如此,宜歌却觉得这宽松另一层面上说这里的管理和别处不同。自有自己的精妙所在。看似没有拘束,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需要自律,因为不知道主子究竟是看重哪一点。这么想来也实在是管事者的智慧。
走回华宏阁,眼瞧着里头灯光还没灭。宜歌思忖着时辰也不早了,怎么还没歇下呢。这么想着进了门,庭院里的花架下摆了一桌宴席。定眼一看,居然是安靖。
宜歌只觉得心神恍惚。终究是年少时就放在心上的人,总觉得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却也说不上来。只是看着就高兴。
宜歌面上微微发烫,害怕自己露出端倪,硬是收敛了几分笑意,走至一旁的楚红身边。
“今儿个怎么这么晚回来。你呀,整天就想着往外跑,外头有什么新奇事让你这般的乐不思蜀?”
“好玩的,好吃的。”宜歌掩嘴,在楚红耳边叙话。
奚容见她进来,眼神微微一动,叫了宜歌来给安靖斟酒。安婧抬眼看着奚容,有些疑惑。
“说说看外头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好吃的那多了去了。只不过,奴婢吃的都是街边的小食,说出来,主子兴许听都没听过。”
“说说看。”奚容打小就是贵族出身。从小教条森严,从来也不在街头溜达。更不可能吃外头的吃食。这些天,只听侍从来报,这个丫头成天在外头瞎逛瞎买。难不成府里头这点微薄的月利银子那么经得起花?
“冰糖葫芦!”宜歌笑着单说了一样。果不其然,奚容并不知晓。楚红和安婧见奚容吃瘪的样子,也忍不住偷笑。
奚容不说话,神色淡漠德瞟了宜歌一眼,“大司马李家家祭,本宫奉命前去送些祭祀用品,以表对李家敬重。”
安婧勾唇一笑,“祭祀而已,有何不妥?”
“李家家规森严,本宫不知道什么东西该送什么东西不该送。父皇要我拟了单子叫礼部准备起来。”
“陛下是要抬举李家?”安婧微微蹙眉。厉王的心思向来难以琢磨。眼见着对李家和齐家都是极好的。可到底都是外戚,这般看重,又得惹来更多非议。
“皇弟带了第一神医回来。父皇这一高兴,对李家还不格外厚待。”奚容说这话的时候,不喜不怒。可也看得出,他在心烦送礼一事。送轻了李家倒是有的挑剔了,送重了朝臣只怕也有所非议。
宜歌听着,却有些不以为然。“左右是陛下的意思,随便挑些贵重的东西送过去。李家规矩多还能多过皇家的不成,他要是敢说一句不是,主子只管让人拿去丢了。”
安婧一愣,片刻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丫头好胆色,这么赖皮的主意,你倒是想得出来。”
奚容也是面上一松,开口道:“这糊涂的主意,倒是可以一试。”
宜歌撇了撇嘴,这等小事,只有当回事了才难办。此事一解决,奚容心情好了许多,深吸了口气,闻见了一股花香,闻着香气,侧眼看见了宜歌腰间的香囊。
向来见她打扮得清爽,从不用花香脂粉。今儿个这味道有些浓烈,却不至于难闻。可总觉得和她清冷的性格不太相符。“你腰间挂的香囊,可也是买的?拿来本宫看看。”
宜歌低头拿了香囊递给他。
“这上头还带着香呢。这摊上的东西还真精巧。瞧这绣工,绣的鸳鸯活灵活现的。妹妹哪里买的,送姐姐了吧。”
楚红在一旁看了一眼。十分喜欢的样子。 ; ; ; ; ; ; ; ; ; ; ; ;“姐姐要是喜欢,改天我再买个给你。这个别人送的,怎好拿来送你。”
奚容闻言微微蹙眉,“这香囊仿佛是你今天才有的。”言语间的意思大抵是问今日可曾见过什么人。宜歌一时情急说话快了。此刻想改口已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道:“奴婢出去见情郎”
这话可够让人尴尬,可偏偏她说起来义正严辞。安婧见奚容神色,深知他并不信。
“实话!”两个字,掷地有声。宜歌叹了口气,知道逃不过只能如实回答,“佳人相赠!”
“谁?”奚容冷哼一声看着宜歌的眼神略带一丝挑衅。
“青楼花魁。”宜歌额上直冒冷汗。
楚红大惊失色,“妹妹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婧突然笑了。笑声朗朗,“丫头的好奇心真不小。我不好奇你为何去了青楼。倒是惊讶什么手段勾得花魁给你香囊。”
“安大人谦谦君子,会喜欢听这些烟花柳巷里的事?”宜歌没听出他话里的刺探,只是疑惑,君子如玉,他那般温柔的人也许会有几个红颜知己也说不定,心下有些黯然。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依依今在否。烟花柳巷里也有绝代佳人。”安婧笑言。宜歌‘噢’了一声,“我和紫柳姑娘并不认识,这个香囊是她掉了的,我随手捡过来的。”
安婧见她这模样,一时之间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总归是一个姑娘家,去烟花之地,怎么想都奇怪。
宜歌咬牙一狠心,撒谎到底了。“我自小认识的一个姐妹被他爹爹买去妓院了。我一直在找她。我这相貌,又比寻常女子高挑了些许,换做男装,还是有些潇洒的。我在主子这里当差,不得空去找人。银子也不好存。长久以来才去了几家妓院。”
楚红一听,眼眶都红了。不知为何,她信她的花,没有理会那两个还在沉思的主子,安慰道:“小柏不必沮丧,既然你有这个心,总有一日能找到的。”
“多谢姐姐!”宜歌鼻子一酸,生生滴下两滴泪来。说不上来是真情还是假意,为了自己,谎言太多了。
奚容并不是全信,但是也没有多疑。只是吩咐她进去休息。这件事就此作罢了。那香囊他拿在手里,想起是个青楼女子之外,便丢在了一边。宜歌连忙捡起,打算再找个地方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