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谦一路把她拽到园子外才松手。
婉如揉了揉手腕,没好气的问,“你找我干嘛?那晚可说好了,不备齐三书六礼,我是不会考虑的。”
“看来很着急嫁我么。”凌谦虽仍面无表情,语气中却带了调侃之意。
“你少得意!”婉如又飞起一个白眼,“谁会想嫁给你这块冰块啊!冷冰冰、硬邦邦,还好意思取名为‘谦’,既不谦虚也不谦恭,你和‘谦’字搭的上半点边么?”
“婉,顺也,意为称赞女子温柔和顺。姑娘又何尝担得起这个‘婉’字?”凌谦不愠不火的回敬。
“你!”婉如险些气吐血,尽管自己也很不满意这个太过女气的名字,但却也不想被这个看着就不顺眼的人讽刺,抬手就要锤他。
凌谦漫不经心的顺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面吹了个口哨。
不一会,一匹黑色的骏马飞奔而来,稳稳的停在了面前。
凌谦翻身上马,又把婉如拎了上来。
“你干嘛?去哪?”婉如想转头,却被他的双臂紧紧圈住,固定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刺史府。”
凌谦用力甩了一下缰绳,马儿便撒开了蹄子,一骑绝尘而去。
***
到了刺史府,凌谦毫不客气的把她一路拖拽到了书房。
“你不是住客栈的么,哪里来的刺史府?”婉如看着书房里已经摆的满满当当,不由的好奇。
凌谦把她按坐在窗边舒适的木坐塌上,转身搬了厚厚一叠书卷塞给她。
“那时刺史府还没收拾好,当然先住客栈。”
婉如看看怀里的一堆书卷,“这是什么?”
“案卷。”
“什么?”婉如低头翻了翻,果然是府衙的卷宗,“你让我看案卷?”
凌谦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进来一个少年,正是一直跟着他的侍卫,手上也捧着一叠案卷,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书桌上。
“孑影,全在这里了么?”凌谦问道。
“回大人,全部拿来了,这是最后一批。”被唤做孑影的少年恭敬的答道。
“辛苦了,你且退下吧。”
孑影离去后,凌谦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这是宋府台任上六年过手的所有卷宗,大大小小总计一百一十余卷。”
婉如知道大梁朝的刺史身负巡查、监督之职,他初到江宁府,翻查旧案是职责所在。可看他这意思,是想让自己一起看?
尽管心里非常乐意,乐意到求之不得,嘴上却不肯轻易答应。
“要翻查卷宗,大人请个师爷就好,居然要求助我这个小女子么?”
“你既是未来的凌夫人,为夫分忧是应当的。况且,府衙你都闯得,让你看卷宗不也是正中你下怀。”
“我警告你啊,别一口一个凌夫人。再占我便宜,小心我敲你。”婉如冲他挥了挥拳头。
“方才是你自称刺史夫人,既然冠了我的名号,就要替我做事。”
“你!”
“别废话,三日之内全部看完。”凌谦翻开一册卷宗,不再理她。
这块冰块,真真是太无礼了!
婉如恨不得拔腿就走,可是左向右想,舍不得手里的卷宗,只好生生咽下一口恶气,也认真翻看起来。
***
接下来的三日,林老爷看着刺史府每日清晨派车来接婉如,戌时才送回,又听婉玉念叨刺史大人那日是当众宣告了未来凌夫人的名分,心里美的不行。
我林家这个嫡长女,可算是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了。
婉如也高兴的很,来了大梁朝之后,每日无所事事,对福儿拿来的那些女红、刺绣、花样之类的,一点都提不起兴趣,也不知道之前那位小姐是怎么熬过来的。
现在手里的卷宗,虽说大部分都是丢鸡少狗、邻里争地、婆媳不和之类的琐事,可总比自己房里的《女德》、《女训》什么的好看多了。
甄理所在的警局也有设置督查科,刑侦一科、二科办过的案子,督查科都会复查一遍,不过一般也查不出什么大错来,无非是有些手续、流程不合规,补一补罢了。
到了第三日午后,埋首在案卷中两人都已经非常疲惫了。
婉如从坐榻上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引得门外等着传唤伺候的婢女撇嘴侧目。使君大人这带来的是什么人,在榻上坐着就是东倒西歪,这会又摆出如此轻佻的动作,也不知道大人怎么忍的下的。
“冰块,我看这宋府台还是有两下子的,在他任上百姓安居乐业,就没出过什么大案,全是些一地鸡毛的事儿。”
自从余容别院回来之后,婉如就直接管凌谦叫“冰块”。一开始凌谦还瞪她,几日叫下来,竟然也习惯了。
“结论别下的太早。”凌谦按了按太阳穴,把手中刚看完的一本卷宗扔了过来。
婉如被突然撞在怀里的卷宗砸的龇牙咧嘴,又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揉胸口,举起案卷就想砸回去,却一眼瞄到扉页上写的一行小字。
棠邑魅影案。
霍!这个带劲儿。
那就暂且放过你这个冰块吧。婉如重新坐回了木塌,捧着卷宗翻看起来。
凌谦则取出一块软布,把摆在一旁的佩剑抽出来细细的擦拭了一遍,偶尔冷眼看看聚精凝神阅读的婉如,耐心的等着。
一盏茶的功夫,婉如才放下卷宗,揉了揉酸痛的双眼。
“冰块,你怎么看?”婉如拍拍卷宗,“这个雷家二少爷真是被鬼魂诱惑,才上吊自尽的?”
“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事,问我作甚。”凌谦把擦的寒光四射的佩剑插回剑鞘,反问道,“关键在于,你认为他是自杀的么。”
“表面证据看,应该是自杀。”婉如点点头,“这位雷家二少爷吊死在自己房里,根据案卷所记载,现场门窗紧闭,下人们最后是撬开门才进的房间,窗栓也是完好如初的栓着,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可以说是个完美的密室。死者的床上又放着遗书,虽说自杀的原因太简单了,可这种纨绔子弟心理素质差,动辄寻死觅活也不稀奇。”
“富家子弟的心理你倒是揣测的很清楚。”凌谦瞥了她一眼。
婉如登时想起来自己也是投过河的人,气不打一出来,咬牙道,“不仅富家子弟的心理我看得清楚。那些寡恩少义、背信弃义、无情无义、背德忘义的人,我看的更清楚!”
凌谦知道自己又又又又又又惹怒了这只小刺猬,便不再这个话题上再做纠缠,转而说道,“你刚才说很对,表面上看起来宋府台判的没错,证据充足,理应以自杀结案。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鬼魂作祟的话。”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