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落魄殿堂开始为长夫人敞开,穿过空旷的空间,直接就能看到斜靠在床榻上小憩的美妇。
长夫人眉毛挑了挑,迈开步子向着病榻缓步走去。
听到陌生的脚步声,美妇见到长夫人和唐嫣然,生怕怠慢了她们两人,用力支撑着想从床上起来。
“哎,妹妹不必多礼,”长夫人阻止了美妇的动作,“感觉身体如何?”
“有了姐姐每天送来的燕窝羹,我感觉好多了!”
长夫人眼睛里闪过一丝锋芒:“是吗?真是可喜可贺,妹妹身体好了就能出远门了,过些时日我就安排妹妹搬出素心斋,带你去避暑山庄好好疗养!”
美妇闻言连声道:“妹妹愧对姐姐厚爱!”
长夫人道:“哪里,唐龙天赋卓绝,乃是我们长潮郡的骄傲,改日我带妹妹去书塾旁观唐龙修炼,云魁宗的弟子们可敬重他了!”
可长夫人心里想的却是,美妇的毒已经深入膏肓,只要让她看见唐龙的真实情况,她失望之余,毒素就能趁虚而入,要了她的命。
唐龙知道长夫人提起这个是为了什么,站在母亲身前,目光冷峻地瞪了长夫人一刻,随即收回。在长夫人面前保持谦卑,不论多恨这个女人,也绝不能表现出来。长夫人要除掉他们母子,只需要一句话,那实在是太轻松了。
长夫人盯着唐龙看了一会,她很享受唐龙明明怨恨自己却不能表现出来的感觉。
这种掌握生死的感觉就像喝了高度的佳酿,只教人不肯放手。
长夫人眼眸一转,困惑问道:“对了,妹妹,我有一只簪子不见了,不知道妹妹有没有看到掉到了哪里?”
美妇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不知道啊。”
“夫人,您的簪子!”跟在长夫人身后的下人突然指着梳妆台叫道。
梳妆台的盒子上,放着一枚精致的发簪。
长夫人上前拿过簪子,看了看:“没错,这是我的簪子,为什么在这里,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唐嫣然愤然上前一步:“原来如此!是你们偷了我妈的簪子,这是父王送给我妈的!找遍了全世界都只有这么一只!你们如果没偷,又怎么会到你们手上的!”
唐龙心思急变,母亲卧床这么久,梳妆台上什么首饰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件首饰的?
这分明就是污蔑!但是长夫人重权在手,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所谓真相就在她的权柄之下被肆意修改和扭曲,而唐龙毫无办法。
“唐龙,是你偷的吧?”唐嫣然指着唐龙道。
“不是!”唐龙自然回绝,这种没影子的事凭什么要他来承担责任?
“那我问你,今天下午你在什么地方?”唐嫣然继续咄咄逼人。
“我在训练场上修行!”唐龙理直气壮。
“谁能证明?”唐嫣然咄咄逼人道。
唐龙张开嘴,一时无言。对啊他找谁来证明?训练场里只有他一个人啊!
虽然有长夫人的眼线在看着,但是唐龙不能把这个说出来,这么说就等于告诉长夫人,他一直对长夫人有警觉,等于是催着长夫人对他们母子二人下毒手。
“为什么不说话?”唐嫣然咄咄逼人,手指落在唐龙的胸膛,盯着他道。
长夫人凝望着唐龙,沉声道:“唐龙,我是把你当我亲生孩子看待的,但你让我很失望……”
母亲抓着床沿撑起身子:“姐姐是不是误会了!龙儿是好孩子,不会偷东西的!”
长夫人眉间闪过一丝杀意:“那难不成是妹妹你拿的?”
唐嫣然道:“对啊,如果不是唐龙拿的,那也就只可能是夫人拿的!”
唐龙感到一丝不妙,心里明白,此时若是不承认,长夫人势必将怒火倾泻到母亲的身上。
好毒的连环计!我和母亲之间必定有一人要被诬陷。
母亲的病不能受到剧烈的刺激,而且长夫人绝对会趁机下黑手。
两害相权取其轻,唐龙连忙站到长夫人的面前:“不,是我拿了长夫人的簪子……我不知道它有多贵重的!长夫人我错了!你尽管责罚我吧!”
母亲骇然看向唐龙,难以置信地问道:“龙儿,这真的是你做的?”
长夫人的凝视之下,唐龙沉重地点头:“是的……我错了。”
母亲叹息道:“唐龙,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怎么跟你说的?再苦再难也不能把手伸到别人家里去!你给我跪下!”
冤枉!
唐龙咬紧牙关,侍卫的炯炯目光落到他身上,直叫他的皮肤感到阵阵的刺痛。
屈辱感充斥了唐龙的内心,我明明没错,为什么要跪。
长夫人的侍卫抬脚,踹了唐龙脚脖子一下,力道极大,仿佛故意想把唐龙的腿踹断。
唐龙吃不住力气,跪倒在地上。
母亲看向长夫人:“姐姐,唐龙还小,不懂事,他也是为了我,妹妹给您赔罪了,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长夫人道:“既然已经知错了,那就算了吧……唐龙,罚你两个月的月钱,你可接受?”
唐龙低下头,挤出几个字:“我……接受!”
武道修炼消耗极大,吃滋补的药膳、用草药泡热水淬体,这都是不小的花销,这些又不可缺少,否则就会影响修炼的进度。
明天就是发月钱的日子,长夫人专门挑准了这个时间到来,一定是预谋好的!
不过唐龙生活上一向节约,所以结余不少,修行上暂时搁置的话剩下的钱足够素心斋三口人生活两个月了。
长夫人伸手取过簪子,在母亲满是愧疚的目光下将它戴在了发髻上,趾高气昂地走了。
唐龙的手在不断颤抖,又将这般怒意收敛起来。
又一次,又一次!
如果我有力量,我至于连反击都做不到吗?
如果我有力量,现在的我应该在修炼玄气,和母亲一道住在上好的宫殿中,而不是这一座冰冷简陋无人问津的素心斋。
唐龙望向母亲,却见母亲面色铁青,决然道:“唐龙,你出去吧,我想再睡一会!”
唐龙的心里一痛,母亲对自己失望了……
如果我有力量,何必这般演戏,一剑削了长夫人的脑袋岂不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