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脖子上传来一点一点加重的压迫感,不过两秒钟就让宏太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说不出完整的语句。
“呃——”
御五郎见状心头愠怒,将眼一瞪,正要出手解救宏太,矢田惠子却在这时清醒过来。只见她两步走到宏太身边,挥起青江太刀往他乌帽子尖上斩去,“吧唧”一声,一截和御五郎刀尖上串的麻绳一样的东西摔落下来。
“哦,清醒了?惠子小姐。”御五郎讶然,低头俯视着这个娇小,动作优雅如猫咪的女孩。随后他举起刀尖,用目光示意着上面穿着的东西,说道:“那请您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宏太蹲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捏着自己的咽喉,与死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无法再保持冷静,脑子里也乱成了一团浆糊。
惠子忽然身形一软,跌坐在地,苍白而干瘪的嘴唇微微开阖,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水。”
风野今立刻解下脖子上挂的水壶递过去,惠子咕咚咕咚喝了半壶,随后一边抽泣,一边叙述:“三天前,父亲去赴山波先生的晚宴,回来以后身上就佩了这把刀。然后父亲说要来这里做些研究,顺便还可以游山玩水。您知道的,即使听闻一些这里可怕的传闻,但父亲在学问上的事情,我和母亲没什么资格置喙。”
惠子说道这里,又抽泣一阵,期间并无人说话,只有宏太重新站起来,消耗一画九阶符箓念了个护身咒,在他周身隐隐能见到一个淡蓝色半透明的蛋壳。
“起码碎了也能起到预警的作用。”宏太这么安慰着自己。
等惠子止住哭声,稍微振作一些,继续说道:“后来果真有什么东西袭击了我们,就像刚才那样,被这东西勒住脖子。父亲发现这把刀可以对抗它,但它只能护住一个人,于是就把刀给了我。”
“是一位称职的父亲。”后藤平静地问道:“无意冒犯,但这把刀真的只能保护一个吗?刚才你不是就保护了一个人?。”
“没用的,它可以同时缠住很多人。”
话音刚落,宏太的淡蓝色护罩就发出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御五郎笑道:“你这个蛋壳很有灵性。”
揶揄完宏太,御五郎双手合十夹住一张淡黄色的中品六阶符纸,口中喝道:“御纸术·不知火斩!”
他驱使的两名纸人武士各自抽出一把泛着绿光的刀,挥出去的一瞬间刀身爆燃,地上落下四截烧焦的麻绳状残肢。不对,一名学生少女,两名阴阳师,一名警察,一名侦探,一共是五个人。
宏太四处张望,只有后藤边上不曾有残肢落下。
“不劳费心。”等宏太往上看过去,后藤手里拿着一柄细长的单面利刃,是从那根黑色手杖里抽出来的。利刃的尖上,正戳着一截绳状残肢,切口平齐,切断后刺在刀尖上,所以没有落地。
御五郎颇为惊异,扫了他一眼:“无尾蛇?大石神影流?”
“正是。”
“大石先生若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
“您过奖了。”
“总这么被动也不是个事儿,但它到底是什么呢?”御五郎发泄般让他的纸人武士向天空斩出一刀,火光非出去数十米远才消弭,显然没有命中目标。
宏太给五人都加持了护身咒,看着只剩一半灵力的符纸心都在滴血,这不一天就打白工了?
“好烦,要不一把火全烧了吧。”御五郎焦躁起来。
“……”没人接茬,他显然是在说气话。这里树木茂盛,山头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烧起来很容易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山火。
风野今忽然叫喊着,他解开牛皮质的枪套,拔出手枪卸下保险,向着地上扭动的残肢射击,一直打空了弹夹发出“咔咔”的空击声。后藤用力从后面将他抱住,“风野,冷静一点。”
御五郎有些奇怪地看了风野今一眼,他也三十多岁的人了,心理素质不应该这么差的。风野今很快平静下来后,他拍了拍后藤,“谢谢。”随后仰起头露出颈部的淤痕,“这是什么东西?”他语气颤抖地发问。
宏太蹲下来观察,闻着气味说道:“这味道是炭烤鱿鱼须啊。”
御五郎忽然眼睛一亮,“你说什么?”
“啊?碳烤鱿鱼须啊,可好吃了。”随后宏太反应过来,干呕了一下说道:“这是鱿鱼成了精?”
“我之前就觉得这些砌祭台的石头很奇怪。”御五郎指着脚下,那些糯白色带着小黑点的石头,再仔细看能看到淡色的螺旋纹路,“你们以前见过这种石头吗?”
众人都仔细看了,纷纷摇头,风野今抱怨道:“没见过,但是和鱿鱼有什么关系,现在也不是研究地质学的时候。”
只有后藤蹲下来用手指感触了一下地面,“这是海底沉积物的化石。”
御五郎用刀碾压着散发着焦香味的触须,“我之前就觉得这种触须不像是陆地生物所拥有的。”
后藤用带着疑问的语气说:“这是鹦鹉螺的触须?”
宏太看了眼祭坛:“化石的话应该是菊石,大叔,这祭坛里面恐怕有数不清的菊石化石。”御五郎拍了拍宏太的肩膀以示赞许,跟在他们边上的纸人武士随手挥舞火刀,又“碳烤”了两条触须。
一瓶蓝色的显灵剂洒在祭坛的石砖上并被尽可能涂匀,如此重复一连用了六瓶巴掌大小的显灵剂,检查了三座祭坛的大部分砖石。御五郎看着那些星星的蓝色液体,皱起了眉头,说:“没有灵力的迹象,也没有灵力作用后的痕迹。”
后藤双手握着那把细剑,看了眼状态不佳的矢田惠子和风野今,向御五郎说道:“不如先回去再做打算,我对那位山波先生很好奇。”
御五郎不甘心地看了眼祭坛,道:“也只好如此了。”
一行五人把惠子护在中间,缓缓退出这片诡异的祭祀区,回到真田家荒废的宅院后门。在他们离开祭坛后的十分钟内,地上被砍下的触须就化作脓液渗入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