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南楚的血雨腥风渐渐落下帷幕,白函夏最终搬下罪己诏,褚铭也官复原职,一切似乎又回归到平静中去。
而这其中长生教东派的人最是凄惨,因为罗涛的原因,现在他们如同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这一日清晨,红灯率领着残余的人马乔装打扮一番离开了郢都城,徐徐朝着城郊桃花溪的方向走去。
此刻,已然到了初秋,桃花早就落尽,偶尔有微风吹过,似乎还能问道昔日桃花香气,而在那桃林的深处,却有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正是从东宋赶来的毒玉。
红灯等人来到他的面前,立刻跪下道:“吾等参见少主。”
毒玉背着手却没有回头,声音清冷的说道:“罗涛的事情给本公子个合理的解释。”
当初费尽心机才把这人捧上丞相的位置,怎么这才过了几天的时日就人头落地。
红灯没想到他上来就询问罗涛的事情,额头出了些冷汗,过了许久才敢回复着,“当初小瞧了白蝶,此人连同褚铭,罗涛根本不是对手。”
又是白蝶,毒玉嘴角泛起冷笑,当初在东宋只以为是个有点胆量的弱女子,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此人。
红灯在下面跪着,冷汗直流,这位少主也是喜怒无常的主,该不会要惩处他们吧。
正当红灯心惊胆战的时候,毒玉终于转过身来,如沐春风的说:“红灯长老赶快起来吧。”
其松了口气,这才慢慢起身来,“那少主,现在罗涛已是,南楚更是处处打压我等,可是要向教主禀报,换个傀儡来扶持。”
毒玉大笑的摇摇头,抚摸着肩前的一缕墨发,慢悠悠的回答说:“白函夏此人是绝对不会放任如此好的合作机会的,就算如今不成,可是等着风头过后,其一定会找上门来。”
红灯将信将疑,白函夏当真会如此?可是毒玉却没有再解释下去,只是嘱咐着,“先将人全部都撤出郢都,半月后,等到风头过去了,再悄然的回来,同时还不要忘记将消息透露给白函夏。”
他坚信,双方再次合作的日子不会太远。
“属下遵命,”红灯答应着,刚欲扭头回去下令的时候忽然又转过身问道:“那少主,您这时赶来郢都是为了……”
早先他就传回消息去,罗涛已经被斩首,而少主要的白蝶自然也是没有抓住,按理说少主应该待在东宋才对,怎么依旧是来了。
毒玉眼睛微眯,危险的盯着他,“怎么,本公子的事情也要告诉红灯长老嘛。”
红灯暗道不好,立刻躬着身子请罪说:“少主恕罪,是属下多嘴了。”
毒玉冷冷的斜视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小声警告着,“若是日后想多嘴,就等着你们四大长老全部都在的时候再废话。”
话说完就从他身边离开,径直走向郢都城的方向。
同一时间,南楚皇宫里,刚刚下早朝的白函夏来到华阳殿内,自打白蝶出嫁,他就在没有踏入这里一步,如今终究还是又回来了。
华阳殿内没了昔日的繁华,树叶飘零,反而透着股清冷,殿内也没几个人,只有清莲在外面调教着新来的宫女太监。
清莲眼尖看到刚刚踏入宫门的白函夏立刻就上前行礼道:“见过皇上。”只是声音有些疏远。
“公主可在里面。”
清莲颔首,往旁边退了退说道:“公主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推开殿门,白函夏徐徐走进去,而白蝶早已经等候多时。
她没有行礼,只是转头看了眼冷漠的说道:“皇上来的有些晚,不过不妨碍我提条件。”
白函夏踱步上前来到其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神情很是激动,“你竟然想要跟朕提条件,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命人杀了你。”
“你不敢,白函夏。”她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双眼。
现在只要白蝶受半点伤,不论是不是白函夏做的,天下人都将把这罪责归咎到他的身上,所以白蝶敢提条件,敢赌这一次。
果然如她所料,白函夏面色狰狞,恶狠狠的将人给推开,怒声问道:“你想要什么条件。”
“我要和你断绝关系,从此在南楚皇室族谱中除名。”
此话一出,白函夏震惊的看向她,历来只有无恶不赦之徒才会在皇室族谱中除名,而现在白蝶不多要点东西,竟然提出要除名,这到底意欲何为。
本该欣喜若狂的白函夏此刻却犹豫不决起来,生怕这其中有什么陷阱,可他这忸怩的样子却让面前的白蝶冷笑连连。
“不要想的那么复杂,这身份我早已经厌倦,这繁华的枷锁不要也罢。”
短短两年的时间,她看尽了这世间的阴谋诡计,这场权利的争夺她早已经累了,以前连杪尘说是为了自己而活,可这久困樊笼又怎么能活的洒脱自然。
所以她宁愿从皇室中除名,从此随同离难浪迹天涯,看遍这世间万千景色。
白函夏思量片刻,不但没有同意,反而怀疑的开口说:“你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世人唾弃朕,朕绝对不会上当。”
白蝶听后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人有时候就喜欢自作聪明,“你难道还怕被人唾弃?我要是走了,日后你就高枕无忧,现在机会就摆在这里,要不要随你。”
她说的轻松,可是却让白函夏更加疑惑,几经思量后才开口了,“好,朕答应你,不过介时你要自己向天下人解释。”说到底他还是担心有陷阱。
“一言为定。”
商议好了后白函夏就不再多加逗留,立刻就起身匆匆离开。
而就在他后不久,殿外又走进来一人。
褚凡梦急步走了进来,神情忧虑来到她的面前,“白蝶,你还是同他说了。”
罗涛被斩首的那天,她就同褚凡梦商议过想要在皇室族谱中除名,褚凡梦劝过多日原以为她已经将这个念头打消了,没成想今日却看到白函夏匆忙从华阳殿离开,这才赶了过来。
她故作轻松的点点头,反过来安慰起了褚凡梦,“这件事情早晚我都要说出口,还不如趁早。”
褚凡梦听后却是接连摇头,“如果不是因为函夏,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的。”
有谁愿意从族谱中除名,从此就是无根之人,四处漂泊无依无靠、背井离乡。
“不全是因为他,”白蝶叹息着,脑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连杪尘的面容来,随机她又苦笑了两声。
褚凡梦看着她这个模样,想了片刻后说道:“难不成是因为连杪尘。”
话刚说完,只见白蝶沉默了。
“忘了这人吧,”褚凡梦张张嘴最终又开口说道:“听闻,他已经娶了连明珠为妃,而且此女还有了身孕。”
她听着褚凡梦的话面色平静,神情没有一丝的变动,仿佛这人和她没有半点瓜葛,“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明珠是个好女孩,两人应当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算是良配。”
这算什么良配,当初真是看走了眼,竟然把白蝶交到了此人手里,还不如那月遗寒。
正当褚凡梦想要再度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头的白蝶却下了逐客令,“好了好了,不说了,现在你那两个小家伙早就饿的嗷嗷待哺了,赶快回去喂乳吧。”
她不停的催促着,最后也不顾褚凡梦的反抗直接将人撵了出去。
而人走后,白蝶一下子跌坐在门前,抬头看了看偌大的宫殿,脑中不断闪现着各种她在华阳殿的生活片段。
须臾二十载,今日方真正是离别的时刻,斩断从前种种,她不在是南楚公主,往后就是流浪天下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