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青色的莲花,莲叶青翠,如羚羊挂角,切过黑猿的脖颈,黑猿张大了血盆大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一股血线飙出三丈高,无头的尸体才轰然倒塌。
“战!”薛盘的眼中唯有战那如同烂泥般的身体,瘫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乱发间那颗头颅,几乎被锤的变形。
“他还活着!”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若霏如仙女一般,站在他的面前。
薛盘将战的头抬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才抬起头望向这个两次救了自己的女孩儿。她是莲中的仙子吧,不然怎么会化作一朵莲花,就在他看着战快被打死了,而无能为力的时候,从天而降。
“他当然活着!”薛盘紧了紧怀中抱着的战,这个汉子背了自己前半夜,现在是时候让自己背他走完后半夜了。
“你能不能把他绑在我的背上,他太高了,我拖不动他!”薛盘望着若霏,还有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七八个人族,道:“你也去救人了吗?是我让战叔来救人的,我没想到差一点儿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可不会怪你,毕竟他是狂战!”若霏清秀的脸庞在月光下发着靓丽的光芒,那是每一个热爱生命的人都会发出的光辉,这一刻薛盘眼中的若霏,就如同九天之上的天女。
“出了城就只能靠你们了,你们要记得往大山深处走,越是远离猿城,就会越安全,不周山虽然蛮兽横行,却也有活下去的机会!等到猿城事了,你可以来莲部落找我,记得我,薛盘,你是叫薛盘吧,我叫莲若霏,这些人就拜托你了,我相信你可以带他们活下去的,我要去杀了猿寿,拿回那柄斧子!”若霏笑着,看着薛盘,这一别,关山水远,这位她认可的道友,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你要好好活着,我会来找你的!你既然说我是你的道友,我便是你同行于道之人!”薛盘望着这个让他不知所措的姑娘,她有理想,有能力,又心底善良,坚韧不屈。造物主何等的神奇,将这几乎完美的品质赋予这样一个姑娘,造物主却又何等的残忍,将这样一个钟天地灵秀的人儿生在了这样的时代!
都说时光如水,如白驹过隙,薛盘站在山林的边缘,遥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猿城。那高天上匍匐的巨猿更加的明亮了,仿佛随时可以睁开双眼,这个夜晚猿城流了太多的血,都成了他的养分。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薛盘望着衣衫褴褛的跟着自己的这九个人,还有背上沉甸甸的不知是死是活的战,他要带这些人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再次踏上这个让他不甘的城市,他相信,等他回来,这世间便会是另一番天地。
还有那个如星辰般耀眼的姑娘,愿你平安啊!这世间的繁华与璀璨,岂是不周山十八年的风月可比,这世间的纷乱与热血,又岂会尽在不周山长大的男儿胸中!
“进山!”薛盘长笑,没有任何困难能够浇灭少年人胸中的烈火,既然命运使他要在这个乱世走一遭,那便让他抛开时空深处的牵挂,在这片大地上干他个天翻地覆,日月无光。
他的身后,是沉默的战士,步履坚定。踏入这暗无天日的不周山原始森林中,没有人怀疑,也没有人悔恨,既然唯有这一条生路,那便一路趟过去,是死是活,便也是他。
虽然山高林密,但人族自小便在不周山长大,他们九人更是在不周山边沿生活了十几年,薛盘跟着他们,顺着密林不断的向深处走去,远处猿城的灯光逐渐的消失,黑夜中悠远的兽吼逐渐的清晰。
“不能再走下去了!”薛盘止步,“我们要先休整一下,夜晚的林子是吞噬人的怪兽。距离天明不远了,猿城遭此变故,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深入林子了。我们之中没有修士,遇上大型的猛兽也是送菜,先找水源地,休整一下,尽量白天出发,夜晚休整,毕竟白天的林子里还是安全很多!”
“此去半个时辰,便有一条山溪,”九人中一个为首的一人,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俊不丑,指着左手一个方向,道:“那里倒是可以稍作安歇之用,待得天明,顺着山溪逆流而上,便进入了深山之中。”
薛盘还是第一次注意到此人,当真是普通到再也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再看其他几人,显然与此言无有异议,他便点头称好。
山林中腐叶堆积,踩上去松松软软的,不时的还会踩空。不过,低矮的林木才是行动最大的阻碍,高大的乔木阻挡了阳光的摄入,而凌乱的灌木给初识老林子的薛盘成功的上了一课。
看的出来,其他九人都是从小从林子里钻出来的,灵活的如同猴子一般,蹿上蹿下,跟走在平地一样。可真是难为了薛盘,长这么大别说走了,这种程度的深山老林他听都没有听说过。就算是林子,那也是景区搭好了台阶,他也就是进去观瞻观瞻,感叹一下大自然造物的神奇,天知道有一天真的置身于这万般神奇中,却让他苦不堪言。
两人在前面开路,薛盘背着战走在中间。不时的有蛇虫之类的被前后的人杀死,他便暗自后悔,忘了在猿城的时候找几件可用的兵器来,现在几人只能依靠赤手空拳来应付未知的危险。
“你们平时都用什么兵器?”薛盘问道,他在想着等到休整的时候,总得想办法给几人弄几件家伙什儿,面对危险的时候也算少了几分危险。
“我们有拳头就够了,”紧跟着薛盘的是一个膀阔腰圆的大个子,怕不是有两米五,跟一座铁塔似的,挥动着自己钵盂大的拳头。
“总得有个防身的吧,”薛盘摇摇头,这家伙看起来好像确实不是个用兵器的,和战一般,一身的腱子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们没有名字。”大个子嘿嘿一笑,“我们是山里的散户,没有部落,也没有名字!名字都是大部落里有专门的起名字的人给起的,我们没有人给起。”
“没有名字怎么行?我怎么称呼你们啊,你们九个人都没有名字吗?”薛盘没想到会这样,他以为的每个人必会有的,曾经以为只是一个代号而觉得并不重要的名字,在这里的人,却连拥有都是一种尊贵。
“你可以给我们起一个啊!”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只见他边灵活的翻过一道道横着的枝丫,边道:“现在你是我们的首领,你可以为我们大伙儿取名字了,以前我们没有首领,没有部落,现在我们有了首领,你也可以带我们组建新的部落了!”
“好啊,你让我想想哈,我叫薛盘,你们又是九个人,你既然心思灵便,又一副好面孔,便取单名一个‘皆’字吧,大个子膀阔腰圆,便取名‘斗’字,带咱们去找水源的便取名‘临’字,和他一起的,长着一对大耳朵的,便取名‘阵’字,至于行走间气息不乱,身形不乱的便取名‘兵’字,肉身灵活多变,可大可小的那位便取名‘者’字,为我们殿后的那一堵墙,便取名‘列’字,瘦小个子便取名‘前’字,不闻不问随遇而安的便取名‘行’字。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再于我的名中取一个‘盘’字为姓,你们看可行!”
“那我便是盘皆么,我很喜欢!”
“我是盘斗!”
……
一个名字,将原本散乱的人心聚在了一起,这是薛盘始料未及的,也是这个名字,让这九个人真正的把他当成了首领,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理解不了这种奇怪的信任,但他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水源很快就找到了,那是一条山涧的瀑布。他们找到的地方,恰恰在一座高大的石山下面,溪水从石涧中冲击而下,砸落在下边的石潭中。
几人先是泡在水潭中洗去了这长久的疲劳与风尘,薛盘终于将背上的战放了下来,洗洗刷刷的,又为他用细藤编制了一件围裙。战的呼吸逐渐的趋于平稳,薛盘也只能守着他,等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扛过伤势。
折了两枝树干,薛盘做了个简易的担架,将战放了上去。没有工具,效率十分的地下,目前他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最后还是盘皆,这个清秀的少年,从石山上敲下来几块尖利的石条,做成了三棱锥一般的武器,倒是人均都有了一把,薛盘见了,便让他磨出了一柄石剑来,虽是耗时良久,却也赢得了诸人的一致好评。
盘临找到的这个地方很是适合他们的休整,周围没有大型的捕食动物,零零散散的小野兽,便被几人围猎了,填进了众人的五脏庙中。
在石潭边休整了两日,战还是没有苏醒,不过,按盘兵的说法,战的呼吸绵长,应该没有了危险,距离苏醒也便不远了。薛盘这也才放下心中的一颗大石,战与他的意义非凡,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唯一的一个有一点共同话题的人。
两日后众人便又上路,顺着山溪流下来的方向,众人逆流而行。越是往山高林密中行去,遇到的野兽便愈加的凶猛,盘临带着大家伙儿走走停停,有时候为了躲避大型的猛兽,甚至于需要绕很大的一段路。也多亏了都是打小在林子里长大的人,众人并没有偏离方向,一直是顺着山溪,向着深山中走着。
一路上也并没有遇到人族的部落,由此可见,这山中依旧是蛮兽的天下,也不知道那些大型的部落,都在什么地方生存。不过,不周山太大了,若是没有一定的修为,怕是穷其一生,也可能见不到一个同类。
一路走走停停,一日,却是随着林木逐渐的稀疏,众人进山后第一次见到了太阳。那是一座小山脉的山顶,竟是一片广阔的草原,山风徐来,倒真的是一个好去处。
湛蓝的天空,白云儿点缀其间,遥远处能见乌云滚滚,却是雷雨在肆虐。草原上成群的如同牛羊一般的野兽,不时的呼啸而过,也不知是怎样的造化,竟然也没有看到大型猛兽的踪迹。
众人也不在山顶停留,就在山溪流过的半山腰,寻找林木稀疏之地,开辟出一块适合人居住的空地来。好在薛盘是在农村长大,指挥着众人搭建了十一间小小的树屋,暂时的安顿了下来。一通忙碌,竟也到了日落西山之时,黑夜降临了。
薛盘暂时将战安顿在自己的木床上,几个房间中,也就薛盘搭建了木床,由于时间紧张,其他几人也只能凑合一晚了,等到明天天明,再来慢慢的完善。
好在山中最是不缺野果,薛盘也确实吃不惯生食,便想着明日问问几人有没有善于钻木取火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钻木取火来取得光源的。早在猿城的时候,就有火光的,这说明这个时代是有火焰存在的,只不过这种神话般的时空中,火焰的来源,就不能确定了。
夜逐渐的深了,万籁俱寂,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薛盘走出树屋,将众人聚在一起,这是他们安顿下来的第一个夜晚,对于周围的环境一片陌生,现在又出现这种反常的现象,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大家都预感到了什么,没有人说话,都默默的擦拭着自己的石剑。一路走来,紧赶慢赶的,每人都磨出了一柄石剑,对于这种新奇的武器,大家都表现了极大的兴趣,而在过往的狩猎中,石剑也确实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待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一丝沙沙的声音从静谧的夜空中传来,这一块地盘的王者,终于要露出他的神秘面纱了。而解决了地头蛇的众人,才能真正的拥有这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