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惠玫打开小木屋,往外一看,外面空荡荡的,曹植已经不见人影。
刚才他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呢?
她作为曹植身边的人,是不是应该和铁大长保持距离呢?刚才她说的话,冷静回想起,的确不是一个奴婢能对外人能讲的,真正原因当然是她从内心上从没把自己当成曹植的奴婢更或者是其他什么身份。
相反的是,曹植在心里把她当成属于他的某一种人了。
现在曹植又去了哪里呢?
竟然他把她看成是身边的人,为什么不和她待在一起呢?
姚惠玫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一生都不可能理解曹植的想法和动机,他总是那么的高深莫测和不可捉摸。
现在姚惠玫又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小木屋了。
附近四周全是荒山野林,可能方圆几十里都不见人迹,天地间仿佛就姚惠玫一个人。
她在这一刻和外面的古代世界相隔绝了。
在原始山区里面,没有人为的外在影响和活动足迹,时间被遗忘了,也许再过几千年,这里亦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
姚惠玫却出奇地并未觉得孤独。
她反而觉得自在,无拘无束,有种脱离束缚、自由任意的快感和愉悦。
原因之一当然是她知道她当然不会永远孤独困居在此地,铁大长和曹植很快就会回来。
但最重要的是她心中升起对未来的无限向往,感到全身充满动力,以及对她历经几番生死,能平安脱险且能和曹植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改善,还认识了铁大长,住在他的小木屋,并且吃着他的美味烤鸡,填饱了肚子。
总有一天,她自己一个人生活,不需要靠任何人帮助,她也能过得像此刻这么舒服和惬意。
她悠哉地坐在小木屋的门口木阶上,右手撑着下巴,望着西方漫天的红霞,欣赏大自然美妙动人的深山黄昏。
在前世,她可从未有这种安安静静坐下来看风景的心情。
她觉得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现代人追求物质享受,古人则更崇尚精神上的自我体验,难怪晋代陶渊明能写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不朽诗句了。
她渐渐忘记了时间,和这山野自然一起归于寂静和谐的黄昏落日图。
一阵清风拂过,吹动了她不经修齐的发鬓边几缕发丝,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乌丝。
这时她看到曹植。
曹植朝她慢慢走了过来。
他确实走得很慢,向前的每一步步伐和频率都是固定不变的。
她看得出神。
直到曹植走到她面前三步许处,她仍然坐在门口没有动静。
曹植竟然对她微微一笑,缓缓道:“见到我都不略微表示一下吗?”
姚惠玫心神剧颤,深吸一口气,连忙下跪行礼,道:“公子恕罪,奴婢只是一时间走神了。”
曹植点点头,淡淡道:“无妨,你起来吧,你有伤在身,不宜久跪。”
姚惠玫答谢后,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堵着门口。
曹植道:“我第一次见你面容如此平静,看来你已经逐渐适应了。”
姚惠玫抬头偷看了曹植一眼,观察他的脸色,一无所获后,才道:“奴婢没有辜负公子的苦心,以后会继续努力改进。”
曹植赞许道:“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姚惠玫心道你看错我什么,口道:“奴婢不敢。”
曹植忽然一言不发了,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姚惠玫垂着头看着他的裤脚,犹豫了一下后,才试探着轻轻道:“公子的衣衫破烂了,而且好像也受伤了。”
曹植若无其事道:“衣着无关大体,你无须在意。”
姚惠玫感到自己再也无话可说,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躬身垂立,二人之间相互无言,周围一片宁静,偶尔有清风吹来,扰乱了曹植的发梢,带着曹植的体息,再拂过姚惠玫的身子。
姚惠玫心中仍然一片平和。
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她这种姿势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直到曹植的声音传来,她才感到双脚酸麻。
曹植笑道:“天快黑了,不欢迎我进屋吗?”
姚惠玫被他的话弄得措手不及,俏脸也如天上的红霞,非常尴尬地让开门口,赔罪道:“奴婢不知,公子恕罪,我太笨了。”
曹植没有回答她,走进木屋里去。
这间木屋立即由于曹植的进入,显得不同寻常了。
简陋寒酸、肮脏不整的小木屋立即和曹植形成了巨大的差异。
曹植即使衣衫褴褛染垢,但他身上与生俱来地都在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高贵儒雅、玉树临风的气质,再加上如天上男神般俊美无瑕的绝世容颜,让人联想到他不应该所处此屋,这里既万万配不上他,更侮辱损害了他的身份。
然而他的到来,却又使这小木屋变得蓬荜生辉、清新明亮起来,物品器具好像因为他的缘故上升了一个档次,令人再也感受不到它的种种坏处,心情立刻好了几十倍。
曹植淡淡道:“这名铁姓粗汉居住的地方,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进入里面。”
姚惠玫还在为曹植先前的话震惊窃喜,曹植竟然也懂幽默!他刚才说的话,真的绝不像他平时高冷孤傲的外表所给人的印象。
她不禁想曹植平时和身边亲密的人,比如素关温琪,心情好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和她们说说笑笑,戏娱欢快,不亦乐乎?
他这么对自己,是不是某种程度上把她看成他自己的某种近距离的人?
姚惠玫愣了愣,不知道曹植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又不能不接话,只好说了句抬捧恭维的话,道:“公子尊贵之躯,当然要离靠打猎为生的穷人住的破烂地方远一点,这间屋根本不配让公子光顾。”
曹植面露思索之色,顿了顿道:“若不是这铁姓粗汉对你我有恩情,我是绝不会踏入此屋一步的,但进去看一看,也未尝不可。”
姚惠玫心道我早就猜到你是这种人,如果你曹植都能喜欢这鬼地方,那皇宫都成平民住的茅草屋了!
姚惠玫天生胆子大,敢于冒险尝试新事物,经过之前曹植和她发生的种种事情,她心理上已经有一种直觉,就是曹植绝不会轻易伤害或处罚她,而且他对她的态度也不像一般传统的主奴关系,当下竟开口问曹植道:“是为什么呢?”
这还是姚惠玫第一次主动向曹植问话,询问的是曹植内心的想法。
曹植锐利的目光突然朝她看了过来,带着点不悦道:“你是在探寻我的内心吗?”
姚惠玫哪想得到曹植脸色说变就变,心道果然你终究还是这种高高在上的王侯公子,从不会和她真正地谈及心事,平常谈话聊天也只有他发问,自己老实回答的份,始终保持着上下尊卑之隔。
她没有下跪请罪,只是略微敛衽垂首道:“奴婢不敢,以后定不敢再犯了。”
曹植语气又一变,和缓平静地道:“你坐下吧,不必站着。”
姚惠玫在地板上靠近小几坐了起来,她的坐姿是上古时期中原人民习惯的跪坐,即臀部坐于双腿之上,那时候还不流行凳子或者椅子,她并不习惯这种坐姿,但无可奈何,只有勉强坚持。
之前她在幽思号囚室里都是屁股直接坐在地上的,反正没有人看到。
她心道以后还得要多多坚持锻炼,尽量使自己接受并习惯这种坐姿,否则吃亏的终是自己。
这下有点尴尬,曹植是主人却站着,她是奴婢却坐在屋子里,场面一时令她不知如何自处。
曹植好像并不丝毫为意,道:“在天黑之前我再为你疗一次伤。”
姚惠玫讶然朝他瞧去,道:“什么?”
曹植右手轻轻一挥,木门自动合上,这件窄小的木屋里面就只剩下他和姚惠玫两个人。
姚惠玫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想法,他还要为自己疗伤,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对她做什么。
今天她和曹植开了很多先例,今趟又是曹植第一次和她共处一室。
曹植走到她的背后,然后如她般坐了下来,姚惠玫忍不住想回头看他,曹植却制止她,以命令的语气道:“闭上眼睛,勿要乱动。”
姚惠玫虽有千万个不情愿,也只能乖乖闭上眼睛。
她感受到曹植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背。
紧接着一股软绵绵又说不出轻松舒服的奇异真气从曹植的手掌进入自己的后背,接着顺着她的经脉,游走于全身上下各处地方,最终却聚集于她的伤口处。
她感受到全身暖洋洋的,皮肤都在发热,伤口却越来越痒,她很想用手去抓,但曹植的命令却在她脑海里回荡,她强迫自己忍耐下去,同时把心中杂念撇弃,一动不动。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之久,曹植才收回手掌。
此时天刚好黑了下来。
姚惠玫睁开眼睛,全身每寸地方、每个毛孔、每块组织都传来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舒服快感,曹植的疗伤比前世的什么按摩、蒸桑拿、针灸和浸泡之类的养疗方式更要高出上百倍,给人带来身体上的愉悦姚惠玫觉得比前世的毒品更加令人沉溺喜欢。
她觉得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活力,精神振奋,新陈代谢加快了几倍,能量持续不断地往身体各处送去。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曹植已经站了起来,淡淡道:“你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痊愈只是时间问题,要谨记无论何时以保护自己为先。”
姚惠玫对曹植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她觉得他就是神,下凡到人间的男神,专门拯救处于危难之中的人们的。
曹植接着道:“我今夜若不能回来的,你就随意离去吧!”
姚惠玫愕然道:“公子你?”
曹植没有答话,在黑暗中深深瞧了她一眼,再转身出门离去。
独留下姚惠玫一脸迷茫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