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得出那个结论后不久,也就是月见和太宰治分道扬镳的时候,月见才听说织田作被首领传唤了。
第一反应是惊讶,惊讶过后她不得不去深思森鸥外这么做的意图。
织田作作为港黑下层成员,平日里做的工作琐碎但完成度都十分优秀。
还有他的异能,即使月见知道他的能力“天衣无缝”极为强悍,但是织田作几乎从不动用他的异能,被首领注意到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首领是发现了织田的能力而任用他,那么是什么事才会动用到他——一名干部、一名失踪了的黄金情报员的好友呢?
月见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看着太宰治发给她的“安吾失踪了”的消息,微微攥紧了手机。
首领传唤织田作,有极大的几率就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安吾。这原本是十分正常的,但是配合上mimic事件,却让她从源头感觉不对劲。
一切很顺利,但是也太顺利了,从三具尸体引出mimic,然后顺理成章地怀疑到莫名失踪的坂口安吾,再牵扯上织田作……
一切的发展中,她依旧抱有两个无法用已获取的记忆解释的疑虑:关于“欧洲犯罪组织mimic如何悄声无息的进入横滨,且政/府(异能特务科)没有采取行动”和“此次事件有些边缘化(不是很起眼)的森鸥外”
月见闭了闭眼,捏捏有些发疼的眉心,而后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行走。
如果可以,她并不是很希望安吾在这个时候……从港黑叛逃。
不是说不能叛逃,而是这个时机不对啊……
……她边走边思考,竟然连走过头了都一时没有察觉。
月见唾弃了一下没有警惕心的自己,从外套中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哔——哔——”手机震/动的感觉传来,……是太宰的电话。
“阿拉~太宰,突然打电话是想要翘班让我接应吗?”刚才分开时太宰治还有工作,所以这一句她调侃的倒也合情合理。只是下一秒,她的表情沉了下去。
电话那头是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和太宰因为跑步而加快的呼吸节奏。
“织田作被狙击了——目前狙击手逃跑的话只能从国曜寺方向或者码头的货运口、再或者御船商店街背后——”
“明白了,要我堵哪条路?”月见也不废话,开门将有些碍手的文件扔进大厅,低腰从门口书桌里摸出一把枪别到腰间的枪套里。
“已经经过码头了,现在我去御船商店街那,剩下一个——”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里头的担忧也是显而易见的。
“是,剩下一个就交给我好了,太宰。”
月见挂断电话,毫不犹豫的闪身前往国曜寺哪里。
动用能力的一瞬,她屏蔽掉了路边的监控,如果遇见路人就动用能力小小的修改一番他们的记忆,倒也不会留下异常吓到旁人。
……
……
*国曜寺
月见在人烟多起来的时候就改用正常一些的疾跑,边跑边迅速环视一圈,检查是否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和狙击手。
所以当她的余光瞥见前方稍微向左斜一些有个少年时心中一惊,赶忙急急停下。
饶是如此,因为过快的冲击余波,她还是撞飞了对方手中咬了一口的草莓大福。
月见:“……!!”
“すみません(对不起)!!”她心中一惊,十分抱歉的朝对方躬身,“先生,现在我有急事,所以赔偿可以先用现金吗?”
眼前的少年大概只比她高了两厘米左右,穿着侦探服装,一头碎发被帽子压得有些凌乱,少许头发调皮地翘起,他的五官俊秀,举态带着一丝孩子气。此时,这位少年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眯着眼面对她。
“哈——你是笨蛋吗?!”少年显然伤心极了…哦,还带有一丝小愤怒,“最好吃的草莓大福在距离这里一千米的店铺里啊……如果再跑去买的话就要错过遇见社长的最佳时间了啊呜!”
被、被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大(不)的少年教训了……
这个少年的神态可爱的很,如果是平时,她是不会介意再跑一趟那个店铺买一份草莓大福赔偿给他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于是,平时怜香惜玉(不是)的月见只好匆匆的再次鞠躬,将那家草莓大福两倍价钱的纸币塞入他的手中,然后打算继续往前寻找。
“十分抱歉——”
“喂喂——不要错过和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交流的机会啊!”一只手伸出拦住了月见往更深处跑去的行动。那名少年这般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副黑框眼镜带上,原本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是流光溢彩的翡翠色,“让本名侦探看看你寻找的——”
他的目光深远,仿佛能将人看透,月见微怔,心中不自觉的平静下来。
“咦……你居然是……”他第一眼似乎惊讶了一下,“啊……你要找的人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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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那名少年的指点,她得以节省一些时间来到御船商店街的背后那个小巷。
月见循着枪声闪身瞬移,快速逼近织田作他们所在的地方。
太宰应该到了,听枪声,双方已经交手了。
那名能力神奇的少年最后接受了她那份不是很完美的赔偿——在她露出了惊叹的眼神,和进行了一番对他上天入地的夸奖后心满意足的离去。
真是一个神秘又有趣的少年啊……容易满足也是一大萌点呢。
不提那名少年,月见达到小巷时,织田作对面的两个男人——也可以称为mimic的狙击手,已经被血雾包围,血液啪嗒啪嗒地飞溅在狭窄的小巷墙壁上。
看手法用的是冲锋枪么——
四个港黑成员朝她这个干部副手行礼,让出一条路让她走进去。
月见冲他们摆摆手,走到了太宰治身边。
“呀~月见来的比我想象中的还快一点嘛。”太宰治轻笑一声,看了她一眼,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回形针捻直,又保持铁丝尖端微微勾起。他侧头贴近织田作手中那个方盒子,将铁丝捅/入它的锁孔里。
——神情实在是认真极了,也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这是什么?”月见指了指那个盒子问织田。
“是从安吾住的酒店房间里发现的。”织田作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友的失踪让他有些无精打采的,“如果打开这个盒子,或许可以找到线索。”
事实上,太宰治只用了不到一秒就打开了紧锁的盒子。
明明这是十分重要且激动人心的时刻,月见却突然走神想起了太宰治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开锁技能。
对此,她愿称他为横滨开锁王——
……抱歉,有些跑题了。
盒子里面是一把灰色的老式手/枪,正是不久前太宰口中“精准度差”“象征mimic成员身份的徽章”的那一种。
安吾有这把枪……
三人都微微失神。
空气静默了两秒,最后是太宰打破了沉默。
“光凭这点还说明不了什么。”太宰慎重地说:“这把枪也许是安吾从他们手上夺过来的,也许是那些人为了伪造证据陷害安吾而放进那个房间里的。可能这并非只是一把枪、而是代表某种意义的暗号。再或者——”①
“是的,如你所言,”织田作第一次打断了太宰的话。青年垂眸看向那把枪,淡淡启唇,“现在的情报还不够,不能证明什么。我会继续调查这把枪的……这次谢谢你了,太宰。”
这个状态太不对了。
“织田作——”
太宰治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却一声不吭的盯着织田,在月见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的神情黯淡下来,声音有些低。
“织田作,或许我应该告诉你我了解的一件事,关于安吾昨日的交易——那恐怕是骗人的。”
月见大概明白太宰治要说什么了。
“那有什么不对么?”织田抿唇,“安吾去东京交易的时候确实是东京在下雨。因为下雨,所以伞淋湿了——似乎合乎情理。”
……
太宰治正向织田作解释安吾那天晚上交易的疑点,除了太宰他挖掘出了更深层次的东西——比如“安吾当时的活动顺序”之类的,其余与她所怀疑的差不多。
……
“如果安吾因为因为任务的机密性不能同我们讲,那么他只要说一句‘我不能说——’,我们几个就不会过问。“太宰治眸光微颤,接着,用冰冷的眼神说到,
“然而安吾却谎称自己刚做了交易回来,甚至还专门拿来了古董钟制造伪证。他究竟为什么要对我们隐瞒自己的秘密会面到这种程度呢?”
。
。。
月见没有继续听下去,她往那两个狙击手的位置靠近了两步,打算从他们的记忆碎片里翻找一下线索。
关于安吾的失踪,她也有所猜测。那些疑点在月见脑中形成一个个名词,有序的串联在一起。
沾有雨水的伞、安吾奇怪的态度、失踪、欧洲老式手枪、首领有些了然的决策……
三种可能:其一,安吾叛逃港黑,他是mimic原本安插在港黑的卧底……但是从时间上看可能性不大。
其二,或许……安吾是被首领安插到mimic的卧底。但是首领又派上了织田作……背后是否有什么目的与利益——还是太宰治不清楚的那种,否则太宰治也不会没有怀疑到森鸥外。
想到这里,她微微侧眸看了一眼太宰他们。
其三,她……不知道。只是直觉,直觉告诉她说,这里面,还有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关于其他组织。
所以,她才想要找找看这两个已经死去的狙击手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月见步步走近。脚下的血液像蜿蜒的小蛇般爬过她的鞋底。空气中有一股浓稠的腐朽的味道。
她的脚步顿住。
兀的,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从她的后上方,有一股杀意紧紧锁定她的心脏。
难道——对方还有人?!
脑子里拉响了警钟,在反应过来后,月见已经蹲下身子抽出了枪,极为自然地向后斜方的废弃楼上打出两发子弹。
高速飞旋的子弹,一颗与朝向她而来的那颗相撞而致使双方都轨道偏离;另一颗则穿过了玻璃,碎裂的玻璃声异常的刺耳。
子弹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弹坑,月见看着那枚已经有些扭曲和焦黑的子弹若有所思。
太宰治反应极快的叫了两名成员去那里搜寻,快步走向月见。与此同时,她收回枪。
感觉那里的杀意莫名消失了。
真奇怪啊……
“怎么样?”眼前出现一只手掌上缠着绷带的手,月见回神,眼带笑意的拉住太宰的手站了起来,对着围上来的两个人道,“我没事……太宰——!!”
声音有一瞬间的变调。
本应该死亡的一名狙击手摇摇晃晃的站起,那双颤抖的手握着的枪缓慢地抬起对准了太宰治的脑袋。
此时,太宰站在那个人和月见之间,织田作站在月见的左边。
在发现的一瞬间,月见的表情降至冰点,她与织田几乎同时伸手去摸枪,拔/枪对准了那名假死的狙击手。
剑拔弩张的气氛。她眯了眯眼,稳住手,寻找对方手不稳的时刻。
……倘若因为提前开枪,巨大的冲击力使那人的手指无法控制地扣下了扳机——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开枪。
“……哦呀哦呀。”太宰治低下头,忽然轻笑了起来,笑声低低的,带着一丝颤动。很快,他抬头了。这个角度,月见可以看到,他的鸢色眼睛冷淡的像是覆盖了一层冰一样。
“我还真是敬佩你们的组织啊。”太宰这般说到,转过了身,像在自家院子里散步那样走近了那名狙击手,“老实说,敢和港黑正面对上的组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啦~将枪举到离我这么近的地方,你也是第一个呢…”
对方的手颤了一下,随后绷紧。
“太宰——”
织田作先她一步喊出口,太宰治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往前走去。
她微微动了下唇,紧紧注视着前方的情况。
“但愿你也能看到现在我这两眼中的感激之情啊——”少年吸了一口气,宛若叹息一般,轻轻呢喃出声,“只要你的手指弯曲一点,我就足以等来我期盼已久的东西了。我现在最担忧的就是你的子弹不能命中目标啊。”
狙击手的手颤了一下,咬紧牙关不说话,眼中渐渐溢上了恐惧。他在等待,对方有两个人在紧盯着他的动作,他的力气已经消耗了许多,所以,他必须要保证一击杀死这名少年——敌方的干部。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名少年,会向往死亡。
“对准这里吧,这无疑是最快解决我的办法。”太宰治深深的微笑着,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眉心。
此时,他与那名狙击手,相距不过两米。
少年再度开口,唇角上扬,声音暗哑,宛若恶魔低语着诱惑之言,“对…这个距离绝对没有问题!”他勾起了一个病态的笑容,鸢色的眼眸暗沉无比,不见一丝光采——又是……这个明明就是在哭泣的表情!
织田作低声说了句什么,月见没有仔细听,她捏紧了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感觉心脏出来一阵阵紧缩的痛楚。
“拜托了——把我带走、让我从这个腐朽世界的梦中醒来吧——快点”
对峙戛然而止,两发子弹,分别从狙击手的手腕和眉心穿过。
敌方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就直然倒下。
……
……
银月如钩。
小巷里凝满了雾气。
月见一言不发地走在太宰治的身后。刻意的落了一臂的距离。
织田作比他们先一步离开继续寻找线索。她则是在现场检查他们的记忆。
因而晚些。
但是没想到太宰治也留了下来。
……在太宰治笑着说出那一句“让我从这腐朽世界的梦中醒来”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复杂的感觉席卷上心头,难过、生气、担忧、自嘲、心疼……杂七杂八的情绪一股脑翻涌而上,让她从里到外都难受的不行——似乎有些想流泪。
但是,最后还是生气占据了主导的地位。
她明明自己也知道的,太宰治就是太宰治,那个少年无论做什么也不是她赤染月见可以干涉的。……但是,那个表情真的.…真的是……
月见眨眨眼,用力把泪意再次压下去。
明明就很怕痛,明明就很难过,明明身边的气息都在叫嚣着“好痛苦啊”——为什么、还要笑呢。
月见面无表情的狠狠碾了碾脚下的小石子。
扣心自问,她真的是生太宰的气吗?还是生气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呢……
前面的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趁她没注意走到了和她同一条线上,月见回神时,他正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了?”月见顿了顿,对他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然后,猝不及防的,太宰治伸手掐住了她的脸扯了扯。
月见失去了表情。
月见露出了死鱼眼。
“笑得好难看。”太宰治笑眯眯地松手,“我还是更喜欢你下一个表情…”
他的话突然停住,看着月见大颗大颗滴落的眼泪有些失神。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你生气了吗?为什么呢?”
月见微微垂下了头,在太宰治以为她不会说话时突然开口。
“是有一点。”月光下,她闷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月见步步将太宰治逼到墙边,双手撑在他的身侧抬头注视着他的双眼。
少年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平静的观测着月见下一步的行动。
是对他讲一堆心里话来表明她的愤怒?还是干脆揍他一顿?
一片寂静中,太宰治突然发觉,她已经止住了眼泪,赤瞳即使在雾气中也泛着耀眼的光。
“我是有一点生气。”月见重复的呢喃了一遍,转而轻轻地笑起来,双眼愈发明亮清澈,“不过,那也是一开始的事情了。就在刚才,我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没有立即说她发现了什么,月见话题一转。
“至于刚才……我怎么会生气呢?”月见扬起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话语的内容却仿佛是在回复自己一样。她在太宰治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扯”、哦不,应该说是“温和的把手放在他的脸侧”。
看着太宰治微微睁大的眼睛——真真正正的和普通少年一样自然的神态,月见闭了闭眼,再睁眼已是纯粹的面对太宰治时才有的那种温柔了。
“太宰,我发现,”月见弯起眉眼,说道,“比起你的某种笑,我更喜欢你对我直接哭。”
太宰治(怔住):“……”
月见:“……”
“自己去lupin吧,太宰——”
她收回手,懒洋洋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纤细高挑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雾气中。
——只是怎么看都有种慌张的意味。
太宰治:“……”
片刻。
“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清朗的声音被雾气模糊的不真切,但是可以隐隐听出少年话中的笑意。
——场外话——
月见酱走得那么快,是因为,她发现,好像表达出来的意思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好像有点像调戏。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