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紧急,安平也顾不得询问小男孩话外的意思,急急地抱着他向院外掠去,那几个怪物一前一后夹击着,安平向着身后砍去,刚斩断背后怪物伸出的利爪,身前的怪物忽然暴跳地冲了过来。
速度快得令安平眼花,她本能的弯腰一躲,恶臭的腥气扑鼻而来,她脚步不停,眼看就要摸到门把手,这时一直隐匿在墙上,听到妇人呼啸也未曾出来的怪物咧开了红艳艳的大嘴,而安平此前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激战中,也未曾留意到这个巨大的危险,她把自己置于了险境之地,却毫无察觉。
墙头的怪物本来已经做好了将她吞吃入腹的准备,却不知为何忽然痛苦的地嘶吼着,一头栽了下来,在地上打滚,怀中的小文冷冷地撇了它一眼,便故作害怕地往安平怀里钻。
临出门的那一刻,安平扭头看了一眼地上打滚的怪物,抱着小文跃入了阴影中。
这一场危机似乎是逃过了。
两人逃到了来时路过的小树林里,安平额上的细汗有好几滴落到了小文眼睫上,他眨了眨睫毛,汗珠顺着睫毛的翻动,滚了下来,就好像是哭了一般。
小文死死地抱着安平的脖颈不松开,似乎是被父母的异变吓坏了心神,但安平知道,这小男孩也远非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懦弱样子。
单凭他知道躲开怪物的法子,就足以证明,他此前也经历过这事,又或许……想到此处,安平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许多,声音也冷了:“下来。”
见状,小男孩也知道仙人哥哥是生气了,不情不愿地下来,委屈巴巴的嘟着嘴,泫然欲泣的大眼睛看着安平,脸上带着未刚的泪痕,又惊又怕地拉着安平的衣袖,小声道:“仙人哥哥,怎么了?”
想到他刚才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救了自己一命,安平声音里的冷意也消散了一点,不过目光依旧冰冷:“你为何会知道躲开怪物的法子?”
他小手紧张地揉搓着安平的衣袖,将那整洁的白衣一角弄得皱皱巴巴,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清冷的月华似乎都穿不透这厚厚的茂密森林,黑暗中,只闻一声清越的剑鸣,小文吓得一抖,抬头看向了安平。
她记得他的好,但不意味着不会追究到底,她来这里是办案,不是圣母心泛滥,道:“说?”
小文还是咬着牙,不说话,只是看着安平,眼睛似是被水浸洗了一遍,泛着粼粼波光,冰冷的剑刃在他柔嫩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殷红的血水从皮肤下洇起,染红了冰冷的剑,他就这么神色哀凄地看着安平。
她手一抖,连忙将剑甩出了几丈外,恼恨道:“我真得会杀你。”
手指裹上了小男孩的脖颈,那血水也将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染红了,只是手上的力气并未用多少。
“仙人哥哥,你不要杀我爹娘。”小男孩恳求地说道。
这就是他一直都不愿意说得原因吗?
安平将手收了回来,小文脖颈上的伤也在她手离开的瞬间止血结痂了。
小文双手环抱着膝盖蹲在了草地上,回忆般地道:“数月前,爹娘不知何故,突然异变了,当时,我吓坏了,想躲到桌子底下,结果被阿娘捉住了,她要吃我,我拼命地大喊……后来阿娘拼着最后一丝神志,告诉我逃出院子。”
他说这话时,神情显得很安静,无波无澜,似在诉说一件与他无关之事,只是眼神中流露出的几抹无奈,痛苦,挣扎,在他抬头看向安平时,直直地暴露了。
忽然之间,安平内心有了一种负罪感,这种感觉去了九天宗之后就很少有了,如今在一个稚嫩的小儿身上,再次体会到这愧疚之感,顿时觉得浑身的伤都开始疼了,她一时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见状,小文连忙上前搀扶着她,小心翼翼道:“仙人哥哥,我本来是想让您来我家,帮帮我爹娘,我不知道会……”他说不下去了,哽咽着,泪珠几欲夺眶而出,却又强忍着打转。
安平稍微平复了下灵息,安抚着小文坐下,自己在一旁打坐调息。
天色不知不觉间亮了,小文从睡梦中醒来时,身上披着的外套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了下来,孤零零地躺在泥土之中,四周寂野无人,只有潺潺的流水声,鸟鸣声,似一唱一喝般响着。
他看了眼地上的外套,眼中露出了些许不懂的神色,既然关心他,又为何将他一人留在这里。最终,他还是捡起了外套,小心翼翼,似乎是捧着什么着珍宝。
“小文”
原来仙人哥哥没有抛下自己。
男孩欣喜地回头,跑到了安平身前,紧紧地抱着她。
打坐了一夜,安平见小男孩没醒,想着这一夜,他又惊又怕,醒来定然会饿,便出去找了点浆果,虽然这树林子古怪,但好歹结出来的果子能吃。
结果一回来就看到小男孩背对着他落寞拿着衣服,被阳光拉长的背影显得那么让人心疼,忍不住开口叫他。
怀中的小脑袋颤巍巍地动了几下,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带着无尽的委屈道:“仙人哥哥,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爹娘变成了似人非人的怪物
如果
仙人哥哥也不要自己
那他……
“吃浆果吧”,安平将手中的果子递到了小男孩眼前,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啃着浆果,道:“吃完了,我们去村子里转转,说不定能找到救你爹娘的办法。”
小文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便低头不语地继续吃着浆果。
在另一家住着的申屠和公孙亦竹,也显得很是狼狈,身上的校服被尖爪划开了好几道,申屠的身上更是伤痕累累,公孙亦竹正在替他上药。
她埋怨道:“叫你别逞能,如今可好,身上添了这多伤?”申屠温雅的脸上不知不觉带了不自然的红。
修仙之人的面皮大多都是极好的,他虽然寡言少语,看着不太平易近人,但是在心爱之人面前也会露出不好意思。
“也不知有没有毒,这药是我上次从药堂买的上等药,回去得让药峰长老看看……”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手底的动作越发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