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丰考虑了下道:“柳青,有件事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柳青放下碗筷,神情紧张:“是我大姐出什么事了吗?”
清丰摇头:“是柳红姑娘。”
柳青蹙眉:“我二姐怎么了?”
清丰便将柳红假意和柳杨一起去大牢里看他实际想对柳杨的不利的事说了。柳青一下子站起来,怒目圆睁:“我二姐呢!她怎么能这么糊涂!”
清丰拍拍他手臂,示意他听他说完:“柳红姑娘那天之后就有些神志不清,庄主给她看过了,是因为受了太大刺激,心智受损,木头带她回绿湖村了。”
柳青神色灰败的坐下,这短短几天时间,他被冤枉进大牢,二姐受人蒙骗差点害死大姐,二姐神志不清,为什么这么多倒霉的事都落到了他家里人头上?
柳青恨恨的锤了下桌子,清丰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拍了下他的肩膀。
柳青郁郁道:“我大姐呢?”
“柳姑娘受了点伤,这两天在这里养伤,她不知道你今天出来,我先跟你说这些事,是以免你再问柳姑娘。还有,柳姑娘不知道你二姐现在神志不清的事。”
柳杨一直没问过柳红后来怎么样了,她不想问,因为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那天,她亲身体会了什么叫“被最亲近的人伤害”的感觉。
柳红虽然不是她的亲妹妹,但在这些天的相处中早已经将她当成亲人。且作为女孩子,她一直不想柳红吃苦受累,生活的不开心。但结果是,不管她做多少,都不能解开她的心结。
柳杨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吃饭上厕所,都在睡觉。路夜白陪了她两天,逗她说话她也不说,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这段时间天气很冷,所以路夜白叫下人把三餐都摆到了书房,而柳杨每回都是丢了饭碗就去软塌上。
这天早饭后,路夜白拉住又要去软榻上的柳杨,将人抱在腿上,摸了摸她的头发:“快过年了,青山上正热闹,想不想去看看?”
柳杨摇头:“想睡觉。”
路夜白抚抚她这两天更加瘦削的脸,笑着道:“你都睡了两天了,出去走走,要是还想睡,在马车上睡。”
柳杨实在不想出门,攀住路夜白的肩,脸在他肩上蹭来蹭去的,像只小奶猫:“外面太冷了啊。”
“让人准备了暖炉,一会儿出去衣服也穿多些,要是嫌冷,咱们就立即坐车回来。”
柳杨的借口都被路夜白“温和的解决掉了”,于是,路夜白叫人去准备出行的东西。
一个多时辰后,下人来说马车准备好了,路夜白亲自给柳杨系上披风,柳杨笑眯眯的享受着他的伺候,然后也有来有往的给路夜白系披风。路夜白个子很高,柳杨踮着脚也够不着,便有点埋怨的道:“你低一点啊。”
路夜白笑了,裹住柳杨的腰身,一下将人抱起,柳杨没防备他会这么做,吓了一跳,等回神的时候,她还没开始系呢,门口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清丰进来的时候,正撞上这一幕,而柳杨因为紧张都忘了把脸藏起来,扭着头跟清丰四目相对。
这可尴尬了,清丰赶紧退出去。
路夜白的声音随之响起:“以后进门前先通报。”
清丰在外面道:“是。”
柳杨红着脸锤了下路夜白的肩膀,这不是叫她更丢人了吗?
“回来我就回家,不用特地进来前通报。”
路夜白眉眼含笑道:“你那房间太冷,就住这里吧,你不是怕冷?”
柳杨实话实说:“可我也不能一直住在这儿啊?”
虽说她不在意名声什么的,现代社会男女结婚前同居的不在少数,但她这个人比较注重有自己的空间,所以肯定不能多住在这儿了,人来人往的,而且路夜白也忙。
路夜白想了下,确实,叫一个姑娘没名没分的住着,传出去对柳杨肯定不好。便道:“等回来我就请人去你家下聘?”
下聘?
柳杨反应过来,先是慌乱:“不不,不用下聘,这个……这个有点太快了,我还没想好……没想好要不要嫁人呢……”
路夜白以为她被他吓到了,笑道:“不逼婚,你慢慢想,想好了就成亲,好不好?”
柳杨胡乱的点点头。
路夜白带柳杨出门了,担心柳杨再见清丰不好意思,便没叫清丰一起。清丰闲下来,就叫成刚喝酒。
上回那个案子结了后,成刚也清闲下来。他自觉跟清丰的关系还没到闲了就一块喝酒的地步,但上回那个案子他心中还有些疑虑,便就答应了清丰的邀约。
两人在“美佳肴”要了间雅间,然后叫小二送上来好几坛酒,明显的不醉不归。
两人先闷头喝了一坛,成刚这才开始问了:“红鸯给秀才下毒的事除了香红给的证词外,咱们并没有找到直接的证人或证据,为什么红鸯直接就认了呢?”
清丰已经仔细将案子捋过好几遍了:“有两个可能:真是她干的,已经到那个地步,她也不想多做辩解了,就直接认了;还有一种可能,她以为是宋明珠干的,是为了保护她。”
成刚蹙眉道:“可这不管哪个原因,我都觉得不值。”
“是啊,到最后,宋明珠都没有出来替她说一句话,所有的罪责都是她一个人承担了。村长和秀才都死了,我们也找不到证据证明宋明珠从头到尾都是主谋,除非红鸯指证。”
红鸯没有指证,她一直坚持是自己所为,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宋明珠虽然没有被定罪,但被宋县令以管教贴身丫鬟不严狠狠训斥了一顿,而红鸯则被当堂判了死罪,下了大牢,来年秋后问斩。
成刚又道:“那个水小苗,她是怎么回事?她一直都说就是因为擦了‘香粉阁’的脂粉脸上才出的红疹,虽然后来咱们推测是红鸯给她香粉前做了手脚,但那么小的东西,应该也不容易做手脚吧?”
“仵作已经验出来了,香粉里被放入了‘万毒草’,做成后再做手脚确实不容易。”
香粉是白色的散粉,万毒草是绿色的青草眼色,就算早有准备把晒干的万毒草磨碎加进去,也很容易就辨认出来,但如果是做的时候,将汁液加进花瓣里,那就容易的多了。
“你忘了柳红姑娘了?”
成刚恍然:“柳红姑娘早就跟红鸯串通好了?”
“我前两天问过柳青,他说他见过的顾客都有印象,所以不可能不记得水小苗。店里的香粉是他和柳红姑娘做的,卖出的数目和店里的数目是刚好对的上的,只有水小苗的那一盒,店里开始也没有。”
也就是说,柳红做好后就给了红鸯,根本没和店里的其他香粉放在一起。这样也正常,否则,一模一样的盒子,很可能便放混了。
“原来如此。”
成刚忽然想起什么,道:“既然柳绿姑娘没什么事,那这进宫的人选里是不是该有她?”
清丰白他一眼:真是个榆木脑袋,查案的时候只查案情了吗?没看出来他们庄主对柳绿姑娘的维护吗?
成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清丰嫌弃,粗声粗气道:“你干嘛那么看我?”
清丰道:“你自己体会。”
成刚瞪他一眼,不过还有个问题:“那两个小孩子怎么办?”
柱子和梅子那天没去看升堂,两个孩子那时正在“平安客栈”厨房帮忙,他们本来想去的,但店老板说他们没干完活,不许出去,否则这两天的工钱也不给,还要立即赶他们走。
梅子和柱子商量后觉得已经听成捕快大概说过了,且成捕快也答应他们一定不叫杀人的坏蛋逃脱,所以眼下还是吃饭重要。
那天梅子和柱子之所以在破庙,不是什么机缘巧合,而是成刚在调查村长死的真相时,发现两个小孩偷偷跟踪他。他没费多少劲就把两个孩子抓到了,便问他们还记不记得两个月前他们爹晚上回来的特别晚。
梅子不知道,但柱子还记得。村里冬天都睡得早,那几天家里的小牛拉肚子,他一晚上起来好几次看它,就碰见了从外面回来的他爹。他问爹为什么那么晚了还从外面回来,爹说睡不着去绿湖边转了转。
这样就对上了,成刚叫他们先回村里去,等查出结果会想办法通知他们。梅子和柱子没回去,他们走那么远的路,本来是想去牢里看看爹的,但大牢里的看守却说早几天他们爹就上吊死了。
两个孩子吓得不行,也不相信,跟看守闹了很久,都不叫他们进去。最终,柱子想到求柳青帮忙,梅子不愿意去求害了她爹的人。但仔细想想,柳家其实也没有害她爹,是她爹贪图美色,一直在害柳家。
走投无路之下,梅子只能跟柱子去找柳青,但柳青没找到,却恰好在街上遇到正要去大牢的柳家姐妹,两人便跟在后面。
一直偷偷摸摸的跟着,还不敢离得太近,生怕柳家姐妹发现他们——他们是恨因为柳绿他们爹死的不明不白,但以前那么多事,柳绿应该也恨他们,不想见他们吧。
后来隔了很远,柳红忽然停下,梅子和柱子赶紧藏起来,以为柳红发现他们了。没想到梅子竟然打晕了她大姐,然后将人弄到了破庙里去。
他们在外面等了一阵,见一直没什么动静,靠近想看看什么情况,没想到竟然是柳红要画花她大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