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杨自己考虑了下,觉得还是得先去问问墨菊的意见,毕竟如果她不配合,她计划再好,也不一定能成行。
叫秋月去打听现在墨菊在哪,秋月忽然跪下,为墨菊求情道:“夫人,奴婢知道墨菊姐姐犯了死罪,可她现在已经不在我们长安宫了,念在墨菊姐姐曾对夫人细心服侍的份上,求夫人放她一条生路吧!”
柳杨本来想拍桌子大声说:她犯了如此大错!我怎能轻易饶了她!但现在秋月已经怕她对墨菊下毒手了,要是她再开玩笑,来这么一句,恐怕秋月更不敢去了。所以,非但玩笑不能开,而且要安抚:“秋月,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我找墨菊是为别的事,你先别问是什么事,只管先去打听,回来我找她的时候带上你行不行?”
秋月将信将疑的去了,柳杨在宫里无聊的等她。不过她没无聊多久,秋月就回来了,柳杨立即出门与她一起去找墨菊。
墨菊被赵嬷嬷丢进了浣衣局,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常年在这儿的宫女很好有机会能接触到宫里那些贵人,所以也很少有机会能脱离这个地方当上这个宫里除了主子们外有些话语权的奴婢。
不过,出去虽然很难,但常有进来的人,尤其是这段时间。前不久安乐宫里的如月佳梦二婢才进来不就,墨菊这样在宫中十几年、最近还是长安宫主子身边红人的宫女也进来了,这可让浣衣局的管事张嬷嬷乐开了花——平日里都是她腆着这张老脸去巴结这些眼高于顶的姑娘们,今日终于是落到她手上了。
如月和佳梦毕竟是赵嬷嬷带出来的人,而且罚过了这段时间还是要回安乐宫的,那是万万不敢得罪的,所以平日里赵嬷嬷也没敢吩咐她们干太重的活儿。可昨日赵嬷嬷送墨菊来的时候,她旁敲侧击的向赵嬷嬷打听墨菊是犯了什么罪,赵嬷嬷没有多说,只说了句看似关系不大的话:恐怕日后想出头难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张嬷嬷立即行动起来,什么脏活累活都分派给了墨菊。不过墨菊很是沉得住气,不管叫她做什么,她都能做,且毫无怨言,这让赵嬷嬷和手下几个管事嬷嬷想多骂她几句也没那么大的兴致了。
柳杨领着秋月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不走了,使得根面小步子快速跟着她的秋月差点撞到她身上:“夫人,怎么不走了?”
柳杨拍了下脑袋道:“我忽然想起来,王上不是叫我闭门思过吗?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出门。”
秋月也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了,昨天王上下令时她可听着呢,竟然没能及时提醒主子,差点害主子又犯错。秋月懊悔的跪下请罪道:“求夫人责罚,奴婢应该跟夫人说的。”
柳杨扶起她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本来王上罚我就是让我长长记性,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就算你不记得也不是你的错啊。”
秋月摇头道:“是奴婢不好,奴婢没能替夫人分忧。”
柳杨不想与她分辨那么多了,因为这孩子从小在宫里被各种礼制管束,好像生来就是要为这宫里的主子服务的。若是她说得太多,真的改了她的想法,那她一走,岂不是给秋月留下无穷的麻烦?还是算了。
“秋月,现在我没法出去,墨菊那边也不适合传纸条,被人发现我们都惨了,所以,咱们过段时间再去吧。”
秋月还在懊悔自己没有做好奴婢的本分,柳杨说什么她都低着头点头。柳杨看她似乎也没听进去多少,便也不说了,又折了回去。
傍晚路夜白回来的时候,一进寝殿,就见柳杨在伸展四肢。路夜白倒还是第一次见她做这些动作,便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柳杨正做侧身运动,边动作边与路夜白说话:“我闲着没事,想着不能总是躺在床上,也应该适当地活动一下。”
路夜白听明白了,她现在这些动作对柳杨来说是“适当的活动”。
柳杨想起今日要出门的事情没能成行,便对路夜白道:“我现在被王上禁足在宫里,没法出门与墨菊通消息,也没法跟她商量怎样才能救她出宫。”
路夜白道:“那便再等等,眼下有另一件事。”
柳杨一听这个,站好了问他:“什么事?”
“今日下午父王在勤政殿与我说张御史上奏章让我去黄河沿岸帮福王赈灾。”
柳杨一听便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实际上是想干什么呢?”
路夜白道:“我猜是想让福王回来。”
柳杨想了下,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让洛商铭回来,联系这两日的事情,她眼睛一亮:“难道是张御史与高丞相说好了让福王迎娶高雅兰做正妃?”
路夜白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柳杨蹙眉道:“我能理解张御史想给洛商铭拉拢高丞相,毕竟联姻对于张御史和皇贵妃来说是现在扩充他们势力的捷径,可不能为洛商铭选个贤惠点的正妃吗?这要是高雅兰真嫁过去,还有雪儿的好日子吗?”
路夜白道:“既是联姻,便没考虑儿女情长。”
这话虽然不太好听,却是实话。柳杨心情一下子不好了,在昨天被宣武帝下令禁足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丧。她还清楚地记得昨天宣武帝决定留在安乐宫就寝时皇贵妃高兴的模样,这让同样作为女人的柳杨有些心酸。俗话说做人不易,可在大月朝的后宫做女人更不易。不知道路夜白的母后当初是不是也是灰心丧气,对自己的丈夫再不抱希望了,不想与那许多女人争这一个男人了。
柳杨有感而发,郑重的对路夜白道:“夜白,我知道你来王宫的目的,但世事无常,若是你将来不得不留在宫里,请你看在我们之前的情分上,不要那么自私,遵从我的想法,放我出宫。”
路夜白最听不得的话就是柳杨偶尔说要离开他的话,平日里基本喜怒不形于色、时常一副冷漠之色的人也严肃了神色,蹙了眉:“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柳杨看出他的不高兴了,笑了下道:“我只是说‘如果’,毕竟我们谁都不能确定将来会怎么样。我理解你作为王子的责任,即便将来你要留在王宫,我也绝不会怪你,所以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原则,我是绝不会只做你后宫中或者妻妾中其中一个的,也不愿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是我自私,请你见谅。”
路夜白是真的生气了,自从她说完那一番话,路夜白已经两天都没跟她说一句话了。虽说吃饭还在一桌,休息也同床共枕,可除了这些时间,他不是在外面忙,就是在书房。整个长安宫的人都感觉到两位主子在冷战,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这个节骨眼上撞了枪口。
柳杨倒是自在得很,像是没那回事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就算与路夜白面对面一句话都不说一起吃饭,自己也吃的高兴。路夜白不想与她共处一室,她便一直呆在寝殿看看书写写字,连书房都不去了。
第三天上午,柳杨起来后在床上回了好一会儿神,还是不想起来。秋月听到里面的动静,不一会儿打了一盆水送过来,柳杨只得起来了。
秋月见柳杨坐到了梳妆镜前,忙去帮她梳发。柳杨一般不出门的时候,过腰的长发就随便用条丝带系一下,自己就能系好,所以基本不用宫女帮忙梳头。但今天她有点头疼,浑身也没力气,懒得动手了,见秋月过来,便将手里刚拿起的梳子递给了她。
秋月轻柔的帮柳杨梳着头发,柳杨觉得很舒服,不自觉就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忽然听到秋月的声音:“夫人,这两日您是惹敬王殿下不高兴了吗?”
柳杨心情不好,但也不是胡乱发脾气的人,睁开眼睛从铜镜里看向秋月道:“为什么这么说?”
秋月小心查看她的脸色,发现柳杨并没有生气,这才继续道:“宫里人都看出来了啊,敬王殿下虽说平日里也不多话,可只要一进宫门,脸色都是好的。可这两日,奴婢们见了他都害怕。”
柳杨道:“你们做错什么是了吗?”
秋月赶忙摇头。
柳杨又道:“他责骂你们了吗?”
秋月更是摇头。
柳杨道:“既然你们也没做错事,他也没有骂你们,你们害怕什么?”
秋月暗悔自己听了宫里那几个宫女的话多嘴了,现在夫人似乎不高兴了,吓得赶紧跪下道:“奴婢知错了,是奴婢多嘴,求夫人责罚!”
柳杨暗暗叹一口气,转过身道:“秋月,你跟着我也有段时间了,我是随意责罚你们的人吗?我刚才的话没有怪你多嘴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不过却没有考虑你们作为宫女的难处,是我失言了,请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秋月忙道:“奴婢不敢!”
柳杨道:“我与敬王殿下的事你不要管,也不要劝我,有些话虽然不中听,但还是要必须提前说好的,这会儿心情不好一点,总比将来变成仇人、连见都不想见的好吧。”
秋月自然听不懂柳杨说的什么。
柳杨自己系了长发,又洗了脸,让秋月将水盆端出去。今日实在头疼,早饭也就不吃了,秋月这回不敢再劝,犹豫着想说什么,但看看柳杨的神色,到底没再敢多说一句,小心翼翼出去了。
柳杨又回到床上,现在睡是睡不着了,但闭着眼睛头疼也好一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里,亮的有些刺眼。柳杨觉得口渴的厉害,便想下床去倒水喝,只是刚站到地上,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向前倾,她下意识的双手撑地,但膝盖还是重重磕在了地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